“而我,”李治接过了话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我的任务,便是继续扮演好那个,为国担忧,却从不参与党争的‘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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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风暴,由我而起,但我却必须是那个,离风暴最远的人。我们只需,坐在这凉亭里静静地看着风起云涌便足够了。”
说完,他伸手示意武顺继续落子。
窗外,风声渐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而这凉亭之内,却依旧是那般的,风平浪静,与世无争。
与晋王府的“静”截然相反,赵国公府内,此刻却是一片肃杀的“动”。
长孙无忌一回到府中,便立刻脱下了那身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紫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便服。
他没有片刻休息,直接步入了一间平日里绝少开启的密室。
密室之内,早已等候着十数名他的核心门生与心腹幕僚。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朝中,或是在士林里,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人物。
“情况,你们都已知晓。”
长孙无忌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陛下,给了我们一个舞台,也给了太子一个舞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胜负不仅仅在朝堂,更在人心!所以,我们必须抢占先机,先声夺人!”
他的目光,如同刀锋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传我令!”
他看向一名国子监的博士,“立刻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儒生,尤其是那些对‘格物之学’早已心怀不满的学子,连夜撰写文章!从各个角度,去论证《氏族志·补遗》的‘正统性’与‘必要性’!”
“痛陈‘格物之学’,是如何败坏人心,动摇国本!让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关中,都充斥着我们的声音!务必要在太子的奏对抵达之前,彻底掌控舆论的高地!”
“喏!”那名博士,神情激动地领命。
他又转向另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立刻派人,暗中联络京中所有对太子新政不满的旧士族,以及那些在军中,被太子提拔的寒门将领压制已久的关陇勋贵!”
“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夺回话语权的最好时机!让他们做好准备,在适当的时候,集体上书,声援《补遗》!我们要让陛下看到,支持我们的,是整个大唐的根基!”
“遵命!”
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心腹管家身上,“密切监视尚书省,尤其是戴胄的一举一动!我要知道,他们送往凉州的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更要盯紧那名信使!我虽不能在路上做什么手脚,以免留下把柄,但我必须知道,他抵达凉州的确切时间!”
一道道指令,被清晰而冷酷地,下达了下去。
整个密室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长孙无忌看着众人,最后沉声总结道:“记住,我们这次的对手,不仅仅是太子。”
“更是他背后,那股试图颠覆整个世界秩序的‘新’力量。此战,无关对错,只关生死。我们……退无可退!”
当整个长安城,都因为太极殿上那场惊雷,而开始暗流涌动之时。
尚书省的官署之内,戴胄,正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
窗外的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的面前,铺着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手中的狼毫笔,却重若千钧。
他在给太子写信。
这封信,太难写了。他不仅要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今日朝堂之上,那场凶险无比的辩论,原原本本地复述清楚。更重要的,是要将这背后,长孙无忌等人的险恶用心,以及皇帝此举,那深藏于平衡之术下的帝王心术,为远在凉州的太子,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反复地斟酌着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他写下了长孙无忌的慷慨陈词,那字里行间,是如何将“道统”与“私利”完美地捆绑在一起。
他写下了孔颖达的悲愤疾呼,那背后,又是整个儒生阶层,面对一个新世界即将到来时的恐慌与抗拒。
他也写下了皇帝的最终裁决,那看似公平的旨意之下,实则隐藏着对太子新政,那股锐不可当的势头的一次……敲打与制衡。
“殿下,长安之局,已非昔日可比。赵国公此举,乃是集结所有守旧之势力,对我等新政,发动之总攻也。”
“其用心,不在辩论之输赢,而在动摇殿下您施政之根本,撼动您储君之地位……”
“……陛下此举,看似给予殿下辩驳之机,实则,亦是一场前所未有之大考。此奏对,天下瞩目。”
“若应答得当,则新政之基,稳如泰山,再无人敢非议。若稍有不慎,则正中其下怀,恐为天下儒林所共击,其后果……不堪设想……”
写到最后,戴胄停下了笔。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又在信的末尾,用一种几乎是燃烧着自己所有忠诚的笔力,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臣,戴胄,与长安诸公,皆坚信殿下之道,乃强国富民之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