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征再次忍无可忍,“白姑娘!你不要血口喷人!是醒哥儿这般跟你说的?”
白前怜悯看向他,“霍二爷又怎么会跟我那样的话?
我在贵府时,曾给贵府的丫鬟仆妇看病,不可避免地听了几耳朵闲话。
再结合霍老夫人与我说的霍二爷小时候的趣事,要想推测出来再容易不过”。
霍伯征一呆,白前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所以,你在发现孔姐姐在诗画一途比你有灵气时,假借你母亲之命,勒令她不许再自矜张扬。
许是孔姐姐驯服的姿态取悦了你,所以,你变本加厉,开始方方面面插手她的生活。
假借你母亲的名义一再写纸条恐吓她,伤害她,好叫她变成你想要的妻子的模样——”
霍伯征再次失态吼道,“你闭嘴!你休想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安!”
白前安抚拍了拍要吼回去的宋正则,“霍大爷,其实,你第一次就露出了马脚。
你母亲当年号称京城第一才女,能得到那样的名头,她定然不会是个藏拙守慧的,定然也曾经像你训斥孔姐姐般锋芒毕露过。
至少,一个连儿子生死一线时,连夫君刚刚战死时,都要坚持习字读书的女子,再怎么样,她也说不出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话。
只不过孔姐姐怀着对你的爱意,又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罢了。
毕竟,要想在孔姐姐常读的书中夹纸条,谁能比你这个表哥兼未婚夫更方便?
而要想在你教孔姐姐学骑马时动手脚,教她摔断腿,谁又能比你自己更神不知鬼不觉?”
宋正则猛地一拍脑袋,“是了!这就是灯下黑!”
白前目光流转看向宋正则,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来,“宋世子说得对,这便是灯下黑了。
当时我们指责孔氏连亲生儿子也舍得下毒手,对亲生侄女和未来儿媳妇更是刻薄得令人发指。
却没想到除了她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是能做到的。
甚至因为有她在前面挡着,他身处阴影之下,反而能做得更加隐秘,这也是灯下黑”。
宋正则耳根隐隐发烫,丰润鲜艳的唇却忍不住咧了开来。
白神医夸他呢!
“白姑娘,当初你们指责我娘时也是这般舌灿莲花!
现在,你们要拿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我了?
只任你说一千道一万,没有证据,谁也别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霍伯征死死低着头,从白前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额角渗出的大滴冷汗。
“霍二爷中毒,到底是你,还是你母亲做的,我的确没有证据。
但,这一次你动手,我有证据”。
霍伯征下意识要抬头,又猛地反应过来,只冷笑了一声。
她这是在诈他!
如果她真的有证据,用得着在这里啰嗦半天!
白前朝霍幼安伸出手,“霍二爷,借你的蚕刃一观”。
霍幼安抬手去扶腰封,再抬手时,手中已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黑色短刃。
短刃只和他的食指一般宽,拿在手中,比他的手掌还短些。
“霍二爷,听说这是你祖父从外族缴获的战利品,分为子母双刃。
你这是母刃,子刃在霍大爷处?”
从神农山回来的路上,霍幼安曾拿这柄母刃片鱼肉,让小草做酸菜鱼,片出来的鱼肉轻薄得几乎透明。
萧软软十分感兴趣,追问了来处,白前自然也就知道了。
霍幼安点头,白前的目光从霍幼安手中的母刃上移开,落到霍伯征脸上。
“受害者喉管处塞着一柄短细轻薄的利器。
我猜,正是本该由霍大爷珍藏的子刃,霍大爷觉得我猜得对吗?”
她静静看着霍伯征,声音并不见得如何地震耳欲聋,甚至比平时更温和几分,清凌凌的。
如这暮春清晨的风,微凉,细细品来却满是温柔,带着春日的暖意。
霍伯征额头的冷汗却如晚春的梅雨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而下,每一滴都充斥着恐惧、悔意和落荒而逃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