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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近则不逊(1 / 1)

风卷着满院的落叶,起舞纷飞,东吹西吹,风又拂过抄手游廊的青瓦。

薛君如捏着针线正在给孩子制作小衣裳,旁边的一个贵妇人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目光落在不远处正给锦鲤投喂鱼食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捧着的鱼食罐却快空了——分明是把小姐们赏的蜜饯都混在里头,怕锦鲤饿着。

“阿如,你瞧。”那个贵妇人朝那丫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极轻,“上月你新挑进院的那个,叫香麦的,如今连库房里的桂圆蜜饯都敢往外拿了。”

坐在对面的薛君如正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杏仁糕,准备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微蹙起。

香麦似乎察觉到两位主子的视线,连忙收了手,垂着头快步退到廊下,可那慌乱的模样里,竟没多少敬畏,反倒带着几分“我是为了锦鲤好”的委屈。

“这丫头……”贵妇人放下银签,拿起帕子擦了擦指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前几日我还见她替你整理妆奁,竟把你最爱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随意搁在镜台上,若不是我恰巧看见,怕不是要磕着碰着。”

薛君如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口碧螺春,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的几分忧虑:“我原想着,我院里的人,不必像别处那般规矩森严,待他们宽和些,日子也能舒心些。你看香麦刚来的时候,瘦得像根豆芽,我特意让厨房给她加了两顿肉,平日里也常赏些布料首饰,想着她能尽心办事。”

“你心善,这是好事。”贵妇人打断她的话,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划着圈,语气却渐渐郑重起来,“可阿如,儿时先生教过‘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话反过来,对下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薛君如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底掠过一丝困惑:“你的意思是,我待他们太好了?”

“不是‘太好’,是‘没有分寸’。”贵妇人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你给香麦赏衣料,是恩典;你让她跟着你学识字,是抬举。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才进府一两个月,就敢在库房里随意取物,敢在你面前替别的下人求情,甚至敢在你看书的时候,直接端着点心进来打断——这不是亲近,是‘近则不逊’。”

她伸手拿过薛君如放在桌上的帕子,指尖捻着帕角绣着的兰草纹样:“就像这帕子,你若日日带在身边,爱惜着用,它能陪你三五年;可你若随手扔在地上,任人踩来踩去,用不了几日就会破。下人的心,有时候比这帕子还经不住‘惯’。你今日让他多拿一勺蜜饯,他明日就敢多拿一匹绸缎;你今日容忍他失了规矩,他明日就敢爬到你头上。”

薛君如沉默了,目光重新落回廊下的香麦身上。那丫鬟正和另一个小丫鬟说着什么,嘴角还带着笑,手里把玩着一枚银簪——那是前几日她赏给香麦的生辰礼。

“可我总觉得,他们也是爹娘生养的,何苦对他们那般严苛?”薛君如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忍,“就像之前,小厨房的孙姐病了,我让她歇了半个月,还让药房给她抓了药。后来孙姐回来,做事比以前勤快多了,这不就是好结果吗?”

“孙姐是在府里待了十年的老人,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恩典。”贵妇人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耐心,“可香麦不一样,她年纪小,刚从乡下进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对她好,她未必懂得感恩,反倒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你今日容她一次,她就会觉得你下次还会容她;你今日让她一步,她就会想着再往前一步。”

她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咱们做主子的,手里握着的是规矩,是分寸。对下人好,是仁善;可失了分寸的好,就是纵容。就像那放风筝,线太紧了会断,线太松了,风筝就会飞跑,再也收不回来了。你待他们好,要像给花浇水,一次浇一点,让他们知道这水来得不易;可你若一次浇太多,花根会烂,最后连花都会枯死。”

薛君如怔怔地听着,手里的针线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风依旧吹着,可她心里却忽然冷了许多。

她想起前几日,香麦竟在她和面前这个手帕交说话的时候,插嘴说“夫人们天天待在院里,不如出去逛逛”,当时她只觉得这丫鬟心直口快,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已是失了规矩的“不逊”。

“你是说,对下人好,要分清‘恩典’和‘纵容’?”薛君如抬头看向贵妇人,眼底带着几分恍然。

“正是。”苏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可以赏他们银钱,赏他们衣物,甚至在他们有难处的时候帮一把,这是恩典,他们会记着你的好。可你不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他们觉得可以和你平起平坐,更不能让他们敢违背你的意愿。这就像建房子,规矩是地基,恩典是砖瓦。没有地基,砖瓦再多,房子也会塌;可只有地基,没有砖瓦,房子也不暖和。”

薛君如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风卷着一片桂花落在她的帕子上,她伸手将桂花拈起,轻轻放在石桌上:“我懂了。明日我就让管家把香麦调到外院去,让她跟着孙姐学学规矩。往后院里的事,我也得重新理一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他们了。”

那个贵妇人看着她,眼底露出欣慰的神色:“这才是咱们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你心善,这是你的好处,可往后要记得,心善也要带些锋芒,恩典也要守着分寸。不然,最后受委屈的,反倒会是你自己。”

薛君如笑了,端起茶盏朝贵妇人举了举:“多亏有你提醒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错到什么时候。这杯茶,我敬你。”

贵妇人也笑着举起茶盏,两只白瓷茶盏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混着桂花香,消散在凌冽的风里。

廊下的香麦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渐渐收了笑容,垂着头,再也不敢随意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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