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狰狞的刀口,折断的箭羽,法术穿透的血洞这些残酷的印记在她们身上格外刺眼鲜明。她们大约——都是被战事无辜波及的百姓吧。曾经或平和,或温柔,或明媚的眼眸中,如今都只剩下滔天的仇恨。因恨而生魔。原本对着柳女们要害之处的锋利钱币忽然有些下不去手,只将平滑面朝向她们。操控者心智不坚,原本竟然有序的钱币们也渐渐乱了阵脚,摇摇欲坠。她固然有能力将她们尽数斩杀于此。可是若如这样,她们将彻底湮灭,失去重入轮回,再次转生的机会。古青言眼中挣扎之色欲浓,耳边似乎响起甄青竹催促的声音:“言言,你不会是心软了吧?她们不死,死的可就是我们了。”是啊,她无法让已然入魔的柳女停止对她们的攻击,张辞晚也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可是……她们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和安公主说得对,无辜者不能超生,真正调动战争,致使生灵涂炭的人却还逍遥法外,稳坐高台。死的不该是她们……她该怎么办?原本井然有序的钱币们已然因为古青言的心神动摇而排布紊乱,两个柳女找准缝隙钻了进来,直扑三人中最好下手的甄青竹。原本已经重伤的甄青竹抵挡不及,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发出痛呼,朝古青言这边躲。情急之下,古青言指尖下意识地动作,几枚钱币以极快的速度落下,直直刺入两道亡灵。“噗呲”钱币从灵体中穿出,回归原来的轨道。那两道亡灵停滞了一下,随即彻底碎裂开来,消散于天地之间。古青言都没来得及看清她们的模样……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了。她蜷缩起手指,从来都波澜不惊的脸白了几分。环绕在他们周围的钱币越发摇摇欲坠。“言言,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吗?”甄青竹交集地厉声质问。古青言十足无措。她觉得自己懦弱极了,为什么如今掌控局面的偏偏是她呢?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个决定呢?要是她没有能力杀死这些柳女……一只手从后方伸过来,搭上她的手腕,坚定地握住了她。微微回过头去,古青言就对上了睿安的眼睛。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手腕上传来力道,带着她惊慌失措,有些脱力的手轻轻一挥。风声停了,破空声消弭,没有人再苦苦泣诉悲恨。睿安的手下有水珠划过,顺着他的手低落在地上,消失在满地的枯叶里。古青言腕上的手微微颤抖,不似从前平稳。她反握住他,他将她揽入怀中。天地间万籁无声。难以言明。无需多言。甄青竹长大嘴巴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唤将几人从恍惚中拉出现实。“阿言,阿竹。”张辞晚从林间走出来,身上沾满了柳叶,形容狼狈,脖子上有一道血痕,但整个人看起来还算不错,甚至比重伤的甄青竹还好上几分。似是看到场间一地狼藉,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样子,她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张辞晚出来时,古青言便已经从睿安怀中退开了。她冲张辞晚摇摇头,面容僵硬,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倒是甄青竹迎上去:“阿晚,你没事吧?我们可担心死你了。”张辞晚示意自己没事,还一脸心疼地查看甄青竹身上的伤口,手中聚起淡绿的灵力,轻轻覆上甄青竹的伤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同感一点点消失,只余下浅浅未干的血迹。甄青竹眼前一亮:“阿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看来大椿族的那些时日没白待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夸赞一通,甄青竹才想起来问她。张辞晚扬了扬手中的小瓷瓶:“毒药。”她把绑她的柳妖毒倒了。甄青竹竖起大拇指:“高!”“言言,这里好危险,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甄青竹看向古青言。经此一战,隐隐窥见古青言真正的实力后,甄青竹有些不自觉地依赖她。此时甄青竹和张辞晚都已经带了伤,睿安和她的状态也不大好,故而古青言没有考虑太久就摇摇头:“我们已经采到不少药材了,见好就收吧。”她在掌心画符,想把刚才追着小人参精跑丢了的阿金召唤回来。阿金却没有像往次那样立即出现在她的手上。就在古青言心里一咯噔,以为阿金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跌跌撞撞地,嘴里衔着个比自己还要大上些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