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梨园里梨花盛开,洁白的花瓣如白玉般挂在枝头又随风落下,这里沉寂许久,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客人。
冷燃城最终还是来了,她一席水蓝色的盈盈衣裙,乌黑的秀发慵懒挽在脑后,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形成天然的点缀,美人唇畔朱红胜过美景万千。
映衬着满园梨花,冷燃城自梨园的入口处款款向园子深处走去,这里曾经是凤若惜的地盘,后来凤若惜去了人间,梨园就再没有人敢私自出入,加上随身护卫卞辰也跟下凡尘,这里已经许久无人打理,时隔这么久,虽然还不至于破败慌乱,却难免填了几分物是人非的凄凉。
冷燃城走在落满花瓣的路上,所走的每一步都散发着花朵的清香,随手凑一朵梨花在身前,梨花香气依旧不减当年的风采。
这里本也没什么新奇,加之触景生情,也不欲久留。
最后看了遍此间美景,从此过往也一笔勾销。她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瞬间被树枝勾住了衣摆,一朵树尖的梨花不小心被勾落,在空中旋转着落入泥土。
不忍心看它就这样落入尘埃,冷燃城俯身将它拾起,怎知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花瓣之际,一抹扎眼的鲜红吸引了她的注意。
旁边的这支花通体鲜红,其花身纤细修长,绿色的花枝上没有任何叶子的修饰,花瓣妖娆纤细向周围卷起,尤其是花蕊最为耀眼夺目,纤纤而立诉不尽它的妖娆,居然是曼珠沙华。
这里是天界,缘何会有曼珠沙华这种地狱之花?
冷燃城心头一震,鬼使神差的拾起地上的曼珠沙华,她盯盯的看着这支小红花,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它的出处,与此同时她很敏锐的察觉到,在身后的某一处,一抹炙热的目光向自己投来。
冷燃城心下一惊,就在她满目震惊想要溜之大吉的时候,忽然一道调侃之音从上空响起:“哪里来的美人,私自进入梨园,胆子可是不小。”
虽然是调侃,但那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轻视之意,反之还有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
这个声音是冷燃城几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纵然她浑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但眼下也只能佯装无事。
一来是此番自己是私下来访,二来眼下凤若惜即将娶亲,实在不可再扰他清静,冷燃城原是打量着梨园荒废,想来也没有太多人看守,所以想给看守园子的侍卫些好处,好让她带几株梨花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一路看守的人不见一个,却好巧不巧碰到了凤若惜,实在没想到会与故人“狭路相逢”。
她刚故作轻松的抬头顺着声音寻去,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名白衣男子从树上落在面前。
那男子面容俊俏绝美,修长的眉眼散发着灿若星辰的光芒,一顶品质上好的白玉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却挡不住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扰乱众生的魅力,一袭白衣上的曼珠沙华更是鲜艳欲滴,活脱脱是个花中精灵。
时隔多年凤若惜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曾经的模样,纵然已经脱离了坠神之身,但还是散发着专属于他的妖孽鬼畜,就连天帝的身份也不可将他限制。
而此刻凤若惜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冷燃城,那笑容诡异而又纯净,抛去不该有的鬼畜,他似乎还是最初的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冷燃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表达,见她楞在原地,凤若惜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那枝曼珠沙华,指尖有意无意的在冷燃城白嫩的玉指上轻轻擦过。
他将手中的曼珠沙华凑到鼻前嗅了嗅,刺目的鲜红衬托着凤若惜刀削的面容,场面一时间散发着说不尽的妖异,忽而他看向冷燃城勾唇一笑:“还真是个美人,如此美貌,也难怪它独自凋零。”
一举一动正如同他们的初见,说来也是奇怪,平日妖娆却无味的曼珠沙华,今日居然难得的沾染了香气。
见他神清气爽,冷燃城也不好一直不语,思索了许久终于道:“我听说梨园将要整改,所以过来与天帝讨几株梨花,不想这就遇到了。”
虽然喊着最好不见,但当真的见到面又有太多话要与凤若惜说,想问他当初如何死而复生、想问他这段时日过得如何,可现在已经没办法再问出口。
凤若惜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讨梨花?”
“自然不会白拿天帝的,这颗夜明珠就补偿给天帝,如何?”
冷燃城有些不知所言,好在她随身带了颗拿得出手的夜明珠,她玉手一翻将夜明珠呈现眼前,却没意识到手心隐隐渗出薄汗。
凤若惜看着硕大的夜明珠有些无言,他并没有接过去,而是反问道:“就没了?”
冷燃城一愣,心道这颗夜明珠的大小已是难得,难道凤若惜贵为天帝后看不上眼了不成?
虽然不知心里翻了多少个白眼,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冷燃城干笑两声,转而道:“今日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个,不过听闻天帝快成亲了,不如这个天帝先收下,等您成亲时,我为您多备些贺礼可好?”
她说的认真,竟还有几分由衷的祝贺。
只是这样诚恳的态度挂在脸上,凤若惜的脸色反而黑了下去,他的面色忽明忽暗,一个翻身重新翻会方才依着的枝头,斩钉截铁的道了句:“梨花不换,你也无需送我贺礼。”
几朵花瓣随之落下,与衣袖上鲜红的曼珠沙华碰撞出说不清的诡异,却抵不过他面上的冷茫。冷燃城心下一沉,想当年他拼了命帮自己回到灵界,可自己却亲手杀了他,说到底是自己欠他的。
这样想着冷燃城的脸上染上一丝落寞的自嘲:“也对。”
思想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垂下眼帘漠然道:“是我欠了你的,你的贺礼我会尽力搜罗到世间之最,你若有忌讳,扔掉也无妨,梨花就不必拿了,这颗珠子就当是为我今日的冒昧向你赔罪。”
说罢她将夜明珠放在一枝还算安稳的树杈上,临走前还是不争气的最后看了一眼依靠在梨树上的凤若惜,树枝遮住了他的面容,不过想来应该是十分冷漠厌恶的,不然也不会躲到树上去。说到底他本也不是魔头,也不该活成曾经的那副样子,如今他们都完成了各自的使命,从此也不必互相打扰拖累。
终于冷燃城转头离去,她的步伐坚定决绝,忽然觉得今日不该到这里来,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死心做个了断。
可她怎么知道,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树梢上的凤若惜突然绷紧浑身神经,一个激灵跳下了枝丫。
冷燃城刚向前走几步正准备飞身离开,忽然被后方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拥入怀中,那感觉如此强烈而又熟悉,早已空洞的心头忽然一紧,那是最初心动的感觉。
慌乱之中她正想推开,怎料凤若惜妖娆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想起:“你这女人,心肠也太狠了。”
耳边扑面而来的炙热惹得冷燃城周身一凝,不明白凤若惜话里的深意,她正想着该怎样开口,却忽然感觉凤若惜将自己抱的更紧了些,落寞之余又带了几分委屈:“这么久才来寻我,是不是不打算带我回家了?”
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冷燃城微楞,下意识道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