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这个季节还格外炎热,房间里也没开空调,只有一台风扇在呼呼吹着,韩立轻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也不是很想再待下去了,但还有些东西想要再问问清楚,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
随后他想了想房东说的话语,默默记下这些细节,又接着问:“那他在羊城生活了很久吗?他母亲是本地人?”
“佢系呢度出生长大噶(他在这里出生长大的),都快二十年咯(都快二十年了)。不过佢老母唔系本地人(不过他妈妈不是本地人),好似系湘地过来噶(好像是湘之地过来的),具体边度就唔知咯(具体哪里就不知道了),一个人带仔(一个人带儿子),好少同人讲自己嘀野(很少跟别人讲自己的事)。”
“他小时候……过得怎么样?听说在学校里不太顺利?”韩立引导着问道。
房东啧了一声:“呢个真系阴功(这个真是可怜)!细个成日比人虾(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成日转校(经常转学)。最离谱有一次,比班入面嘅同学打到头破血流(被班里面的同学打到头破血流),话佢偷野(说他偷东西)!后来先知系个老师自己唔记得放咗系边(后来才知道是那个老师自己不记得放哪了)!道歉?赔偿?屁都冇个(屁都没有一个)!之后就又转校咯(之后就又转学了)。”
“头部受伤?严重吗?”韩立立刻追问。
“流好多血啊(流很多血啊),送去医院缝针咯(送去医院缝针了)。严唔严重我就唔知咯(严不严重我就不知道了),细路仔(小孩子),应该冇乜大事挂(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房东显得有些不以为意。
问到这里,韩立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关键信息,他站起身:“非常感谢您,房东大叔,这些信息对我很有帮助。”
房东见他要走,似乎又想起房租的事,但看了看韩立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摆了摆手:“行啦行啦,知嘅都话俾你听啦(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以后有佢消息(以后有他消息),记得叫佢翻来交租啊(记得叫他回来交租啊)!”
韩立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颓败气息的老屋,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也关上了陆尧在这座城市留下的、充满苦涩的过去。
站在楼下,韩立深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
陆尧的过去像一幅灰暗的画卷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单亲家庭的艰辛,母亲的早逝,校园霸凌留下的身心创伤,以及母亲去世后他性格的剧变……这些因素叠加,确实极易将一个原本可能善良懂事的人推向偏执与黑暗的边缘。
“犯罪三要素——基因、环境、脑部创伤……后两者几乎齐了。”韩立心中暗忖,“基因无法考证,但光是环境和创伤,就足以让他的犯罪概率飙升,母亲去世似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他彻底黑化的转折点。”
但现在有个疑点,房东说陆尧一年前就失去了母亲,可是前不久看到他,还是很讨喜的样子啊,不像是变了个人。
有些东西对不上……
而且这一切,又是否就足以让他加入“不死鸟”那种危险的组织?
韩立觉得还缺一环——契机与途径,一个刚刚经历丧母之痛、性格阴郁的年轻人,是如何接触到“不死鸟”并获得力量的?
并且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猛地想起一段尘封的记忆——属于这具身体原主人“韩立”的记忆。
在他刚刚附身到重伤的韩立身上、意识混沌融合的那段时期,一些碎片化的痛苦记忆曾浮现过:毒蛇帮。
一个活跃于本地、行事狠辣的地下团伙,记忆中的自己似乎曾被他们捕获过一段时间,遭受了某种非人的“改造”实验,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大脑受损严重,这也为杨少川的附身提供了可乘之机,那所谓的“改造”,在当时的杨少川看来拙劣可笑,更像是一种折磨。
但现在想来,或许没那么简单?毒蛇帮进行的“改造”,会不会与“不死鸟”或者某种超自然力量有关?
他们是否也可能接触过陆尧?毕竟,陆尧母亲去世后,他回到羊城处理丧事时,正是情绪最不稳定、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候!
如果因为这个,让他变得不太一样,也许阳凡就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而现在阳凡这棵稻草没有了,他就不再伪装了!
猜想了很多,韩立觉得毒蛇帮这条线索,值得一查!
而且毒蛇帮这种组织,警方或许有档案,但必然存在信息滞后或缺失。要想得到最直接、最内部的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找他们。
回到了湘之地,韩立根据记忆中模糊的方位信息,以及沿途“打听”,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询问”技巧,终于在夜幕降临时,找到了位于城乡结合部一个废弃物流仓库内的毒蛇帮新据点。
仓库外围杂草丛生,但内部却隐约传来喧闹的音乐声和粗野的叫骂声。两个穿着背心、露出狰狞纹身的壮汉叼着烟,懒洋洋地守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旁。
韩立没有丝毫掩饰,径直走了过去。
“喂!干什么的?滚远点!”一个壮汉看到韩立,恶声恶气地吼道。
韩立脚步不停,眼神冰冷:“我找你们管事的。”
“你他妈谁啊?想见就能见?”另一个壮汉扔掉烟头,捏着拳头走上前。
韩立懒得废话,在壮汉伸手推搡他的瞬间,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关节,轻轻一扭!
“咔嚓!”
“嗷——!”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整个人痛得跪倒在地。
另一个壮汉见状,脸色大变,骂骂咧咧地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冲了过来!
韩立看都没看,侧身轻松避开直刺,左手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颈侧动脉上,壮汉哼都没哼一声,白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
不到五秒钟,两个看门的喽啰全部解决。
韩立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巨大的噪音和浑浊的烟酒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