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信也一怔,有点哑然失笑。他们那六个月的同期生活基本上都泡在一起,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凑在一起三天两头的喝酒再常见不过了。有事没事他们就会串个寝室,凑在一起拿着纸杯喝一会聊一会——当然,常年受害者都是佐川涉的寝室。
一时间那些本以为已经被遗忘的小事居然短暂的压过了永远不停歇的计算和推测,又在津岛信也的脑子里翻滚起来了。
他突然又想起来那个平常的下午,佐川涉靠坐在墙角,肩膀的枪口汩汩流血,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在悄无声息的催促死亡,他单手举着手机,在看相册。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正在试图把对方的头按进土里,诸伏景光一脸无奈的试图拉架,萩原研二特意回头弯腰对他比了个耶,伊达航一边指着那两个纠缠的人说话一边回头看他。
而佐川涉在树下坐着拍照。
津岛信也借着火光模糊了自己略显冷漠的神色,又一次重新摆出了不亲近的面具:“听起来应该是个好梦。”
“嗯,算是吧。”松田阵平从怀里翻出包香烟,咬在嘴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打火机,他索性也就叼着干过瘾,“但最后出酒吧的时候总会少个人。”
那时候他们声色犬马年少轻狂,觥筹交错意气风发,他们举杯痛饮大声笑骂,人生像是热烈燃烧的森林,酣畅痛快。
如今再回想起来,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松田阵平把目光放在反光的烟盒锡纸上,头也不抬的问津岛信也,“你呢?你有什么其他的噩梦吗?”
津岛信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点燃了烟,又顺手把打火机扔给了松田阵平,漫不经心的说:“送你了。”
松田阵平抬手接住,摊开掌心看见了那支银色的打火机,是zippo的,上面很大气的写着数字75,底线还带着一行小字“1932—2007”。
他对打火机不太了解,但还算知道zippo是大众品牌,想必也不是什么昂贵的类型,留下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因为一只打火机磨磨唧唧显得矫情。
于是松田阵平干脆的拿这只打火机点燃了烟,一边含糊不清的和津岛信也道了声谢。
津岛信也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更加随意的回答了松田阵平的问题:“有。不过太多了,我天天晚上梦到的都不怎么一样。”
他侧头思考了一会,尽量给松田阵平了一个不那么含糊的答案:“梦见悬赏上挂着我几个——同学的照片,又梦见他们几个不小心死掉了,最后只留下一个混dan悲情的背着责任继续走下去。”
津岛信也有些反胃的皱眉:“——这个梦想一想就要恶心的吐出来呀。”
“听上去挺不幸的。”松田阵平客观的评价。
津岛信也耸了耸肩:“太不幸了。”
“那你呢?你怎么对待这种噩梦?”
偶尔津岛信也也会分不清,松田阵平这到底是真的在求教,还是不死心的套话。不过那张骨龄25岁的报告快把他拍死在津岛信也这个名字之上,年轻的顾问觉得分不清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他居然真的开始认真一点作答,那颗好用到应该保八个保险的脑子从各种阴谋论里拔了出来,开始思考一点琐屑的东西。
“放着。忘不掉就放着,不甘愿就不甘愿,人总是要走下去的。”津岛信也最终给出了这么个答案,不太严肃又不那么轻浮,“别总想他,想他他不会知道,但这在耽误你。”
“然后呢?”
“等天亮。”
津岛信也言简意赅的答案刚刚落地,他们对面就轰然响起巨响,热浪和爆炸的冲击迫使他们被猝不及防的掀出一点,那间被他们盯了一晚上引起哲学讨论的万恶之源仓库,在刚刚入夜时爆炸了。
松田阵平下意识要跟着自己的警察之魂爬起来观察现场,只不过他还没在窗台露出头,就被飞快爬起来的津岛信也死死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