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张骁和陈青梧蜷缩在猛犸象遗骸挖掘出的深坑底部,上方被张骁用那柄青铜古剑死死抵住了一块坠落的巨大冰岩。冰屑簌簌落下,砸在防寒服的兜帽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死神的低语。陆子铭紧贴在坑壁,脸色惨白,手中紧紧攥着半张从青铜匣里抢出的兽皮星图拓本。
“撑住!”陈青梧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握着的泛蓝骨笛,此刻正散发出幽幽微光,笛身冰冷刺骨,却隐隐与头顶传来的恐怖轰鸣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抗。
外面,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布兰登引爆的遥控炸药,如同撕开了地狱的口子。整个冰崖在连锁反应中疯狂解体。巨大的冰体,带着埋葬了千万年的重量和寒意,从数百米高的崖壁上倾泻而下。那不是雪崩,是冰川的咆哮,是冰山的崩塌。白色的死亡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下,瞬间吞没了下方的一切。
“不——!”布兰登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冰啸里。他和他仅存的两个手下,连同那几辆涂着伪装的雪地摩托,在灭顶的白色狂潮中渺小如蚁。他们徒劳地扣动着扳机,子弹射入雪幕,如同泥牛入海。一个雇佣兵试图跳上摩托逃离,身体刚离地就被一块高速冲下的房屋大小的冰块正面砸中,连人带车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猩红在纯白中迅速扩散、冻结。
布兰登倒是反应极快,在雪浪拍下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扑向旁边一辆翻倒的雪地摩托,将其作为掩体死死抱住。汹涌的冰雪洪流裹挟着碎石冰块轰然冲过,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撕碎。摩托被冲得翻滚起来,布兰登像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一块突出的冰岩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头一甜,鲜血喷在面罩内侧,又被瞬间冻结。他的一条腿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冰冷的雪粉无情地灌进他的领口、袖口,迅速带走他残存的热量。
死亡的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他挣扎着想爬起,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腿骨,痛得他几乎晕厥。他靠着冰壁,徒劳地摸索着腰间,却只摸到冰冷的岩石和更冷的积雪。武器早不知被冲到了哪里。他抬起头,透过被血和冰糊住的护目镜,看到上方那处深坑的边缘。张骁的青铜剑如同定海神针般卡在冰岩下,支撑着那方小小的避难所。恨意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该死的……黄皮猴子……”他咳着血沫,嘶哑地咒骂,用仅存的力气,拖着断腿,一寸寸挪向那辆被冰雪掩埋了大半、油箱盖却奇迹般露在外面的雪地摩托。摩托的引擎还在微弱地轰鸣,发出垂死的喘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就算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坑底,张骁手臂肌肉贲张如铁,青铜古剑的剑身在内力灌注下发出低沉的嗡鸣,死死顶住上方不断下压的万钧冰岩。陈青梧紧贴在他身侧,骨笛的微光似乎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力场,阻挡着不断挤压下来的冰雪碎块。陆子铭则紧张地观察着头顶冰层的裂隙走向,急促地低语:“不行!顶部的冰层结构被爆炸彻底破坏了,连锁塌陷随时可能发生!这坑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不祥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嘎吱”声从他们头顶正上方传来,伴随着细密的冰裂蔓延声。
“上面要塌!”陈青梧失声叫道,脸色煞白。
几乎同时,坑口边缘,一个扭曲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是布兰登!他满脸是血,状如疯魔,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死死扣着一个从摩托上扯下的、闪着红灯的金属小盒——备用引爆器!他狞笑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引爆器朝着坑底张骁三人砸去!
“一起下地狱吧!”他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疯狂。
引爆器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坑底空间狭小,避无可避!张骁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全身内力灌注于青铜古剑,剑身发出一声清越龙吟般的震响!
“给我开!”
他并非斩向坠落的引爆器,而是凝聚毕生功力,朝着头顶那块最大的、即将彻底压垮他们的冰岩中心,悍然刺出一剑!
剑尖触及冰岩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锋锐气劲如同无形的钻头,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自剑尖疯狂透入冰岩内部!
“咔嚓!轰——!”
那块巨岩中心骤然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沉闷的爆响中四分五裂!大小不一的冰块如同陨石般砸落。
这一剑,耗尽了张骁瞬间爆发的力量,手臂酸麻,几乎握不住剑柄。然而效果立竿见影!巨岩的崩塌瓦解了部分压力,更重要的是,炸开的冰块如同霰弹般向上激射!
其中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冰块,精准无比地撞上了空中坠落的引爆器!
“砰!”
金属外壳的引爆器被这股巨力狠狠撞偏,擦着陆子铭的耳畔飞过,重重砸在坑壁的坚冰上,瞬间扭曲变形,红灯急促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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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陆子铭的内衣。
“混账!”坑口的布兰登目睹这一切,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咆哮。他最后的疯狂也被粉碎了。就在这时,他身下那辆被冰雪半埋的雪地摩托,油箱位置突然发出“噗嗤”一声轻响。一根断裂的金属支架,在雪崩的挤压和自身的重力下,终于刺穿了脆弱的塑料油箱盖。
冰原上极寒的空气瞬间涌入油箱内部。
“哧——”
大量无色透明的航空燃油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泼洒在冰冷的雪地上,刺鼻的汽油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压过了冰雪的冷冽气息。燃油迅速在雪面上蔓延流淌。
“不!不不不!”布兰登惊恐地看着脚下迅速扩大的油污,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喷涌的裂口,滚烫的燃油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套,灼烧着他的皮肤。
晚了。
一丝微弱的电火花,或许来自摩托残骸里裸露的线路,或许来自金属与冰岩摩擦产生的静电,或许只是这极寒地狱中一次偶然的放电……
“轰!!!”
一点幽蓝的火苗,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眼,在泼洒的燃油上骤然亮起!紧接着,这蓝色以恐怖的速度蔓延、膨胀、冲天而起!
布兰登的身影瞬间被这片妖异的蓝色火海吞噬!他最后的惨叫凄厉无比,却短促得如同被掐断的琴弦。那蓝色的火焰不像凡火般灼热喷吐,反而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极寒,附着在他身上猛烈燃烧。他扭曲挣扎,像一支被点燃的蓝色人形蜡烛,在冰天雪地中上演着最残酷的死亡之舞。仅仅几秒钟,挣扎便停止了,那燃烧的躯体在蓝焰中迅速碳化、崩解,最终化为一小堆覆盖着诡异蓝色冰焰的黑色灰烬,被凛冽的寒风一吹,便四散飘零,再无痕迹。
蓝色的火焰并未停歇,贪婪地舔舐着流淌的燃油,顺着油污的路径疯狂蔓延。它爬上雪地摩托的残骸,将金属骨架烧得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怪响;它吞噬散落的弹药,引发零星的殉爆,在雪地上炸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蓝色火花;它甚至沿着雪面烧向那些被雪崩半掩埋的雇佣兵尸体,将他们冻僵的遗骸也笼罩在冰冷的蓝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