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黑的像是地底翻出的湿泥,他满脸的皱纹犹如沟壑,浑浊的眼球几乎要挣脱眼眶,暗色的唇露出臊黄的牙。
而更骇人的是,在那乌黑的面容下,涌现着密密麻麻的红褐色斑点。
屈黎在长青身上见过它们,只是程度远不及眼前的这位老人这般严重。
看着面前如此干枯的老人,再看着他身旁同样消瘦的长青,两个背影好似正在隐隐重叠。
……
一瞬,屈黎的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掐了一下,钝痛。
“阿叔。”
长青温声说道,他垂眸拉起阿叔的手,细细摩挲着。
忽而无奈叹息一声:“你的鳞又重了。”
老人双目温善,眼底好似含着泪光:“回来好、回来好,阿叔没事,就是可怜你唉……”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屈黎后咽了回去,转而问:“这位是?”
“屈黎,我朋友。”长青用力地眨了眨眼,这才匆忙回头介绍起两人。
“这是我们村子里的村长,我们喊他阿叔。”
“阿叔好。”屈黎谦卑朝村长鞠了一躬,低头就瞧见老人脚上踩着的草鞋。
再抬头,村长虽然是对着他笑,话却是对长青说:“小青,你要带外人进来,我拦不住。但你可要带好人家,切莫坏了村子里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屈黎沉默着,看着长青再三保证。
旋即就见村长阿叔深深望着他,叹了口气后才转身领他们进村。
然而,村子里的景象更为触目惊心。
建筑宛如远古时代的产物,各个简陋,以茅草为顶,草木为墙,空气中都散发着一阵苦草味。
而每家每户并排在一条土路两旁,都只用几块石头当作隔栏,一眼就能望清里头的构造。门和窗都是木头做的,上头破烂的布帘飘荡,透着屋子里的黑。而与这一切老旧构造相反的,是每一家墙上贴着的工笔神像画。
上头的神干净,整洁,神态清晰可辨。
屈黎觉得有些眼熟。
但猛地他眼神一晃,就和窗口处一双乌黑似墨,毫无光彩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哪怕走得远了,一种注视的意味仍旧黏在后背。
路上,他们见到的人要么是用布蒙着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要么就是横尸一般躺在院子里,任由身上腐烂的血色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们全都面色青乌,面容苍老,许久不见一个儿童。
这座村子死气沉沉。
屈黎总算知道那股从进来开始,就阴魂不散的黏腻阴冷感是什么了——
死亡。
这也是这里和卓朗寨最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