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仆射,你看这孩子长得像谁?”李忠圣驾自关中回京就很快就传出卧病在床的消息。本来此行计划入春后再去,但皇帝偏偏要早去,等不及天气转暖就出发,长安比洛阳更冷,遇上大雪,就这么赶巧地染上了风寒。他还坚持要巡幸完再回,路上就病情加重了,一回宫就病倒在床。太医群聚在太极殿,会诊后意见一致,说他玉体沉劳,心容疲累,亟需修养,不能再妄动干戈。冯照坐在床边,听太医们这么一说,蹙眉看向皇帝,“听见了没有?太医说你是累的,一天天的跑来跑去不着家,阿谌都认不出来你了。”皇帝卧在被中,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脸,正欲开口时喉间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两声,把脸上咳得更红。“好了!”冯照将他的被褥再往上拉,把嘴唇以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话了,生着病还这么操心,你也不嫌累!”被封住口舌,皇帝也不生气,反倒安静下来,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眼中水润润的像生了钩子一样勾住她。冯照叹了口气,“陛下何故如阿谌般?早先我说让你晚点走,你非不肯,长安就在那儿,又不是晚点去就能跑了。这下好了,病了知道找我了。你愁不愁人?”她絮絮叨叨地埋怨,满殿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待她训话结束方才得了恩赐出去。不过有了这一遭,皇帝想再度出巡的心思就打了水漂。他修养数月,总算好了许多,但也不知是不是早先连年征战的缘故,这回病好之后总是容易疲累,气体羸瘠,总也比不上以前了。身体的警告反而加剧了他要征战的心,时光催人老,往后还有多少年能留给他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就在他筹备再度南征时,冯照听说此事气冲冲闯进太极殿。皇帝想躲都没地方躲,只得正面迎接她的怒火,哪知道她还抱着阿谌,直直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甩搁在御桌上。元谌还不会走路,从母亲怀里变到硬邦邦的桌子上,晕头转向地歪倒下去,还被周围堆积的纸片挡路,东倒西歪间终于发现旁边的父亲,将哭不哭地爬过去求抱。皇帝惊疑道:“阿照这是做什么?阿谌都快哭了。”冯照抱臂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我听说陛下又要出京南伐,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我怕等陛下回京一看,阿谌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阿耶,到时候子不认父,岂不是天下罕闻的奇事?”这一番话说得皇帝差点抬不起头,悻悻道:“此国之大事,安能为私情所退?”“国之大事!”冯照一巴掌拍在桌上,“陛下也知道是国之大事,难道忘了上一次南伐是什么结果吗!”皇帝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上一次南征是他生平最忌讳的败事,就连朝臣劝谏再虑南征之事都是说时机不足,兵马粮草不够云云,没人敢提起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