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三人所乘的小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浪尖,借着惯性飘悬在半空,船底下方还凝着未散的水汽。
“就是现在!”石胜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话音未落,三人已默契地纵身跃起,衣袂在空中划过三道利落的弧线。那艘失去支撑的小船随即坠向水面,借着残余的风力朝着岸边冲去,随着风势渐渐减退,船速也慢了下来,最终在一片杂乱的水涡中颠簸了几下,缓缓停靠在一处布满青苔的石滩上。
青鸟与樊铁生两人身形最疾,石胜紧随其后。他们在空中调整姿态后,径直朝着水门角兽庞大的身躯顶端跃去——三人足尖轻点,借着角兽背上参差凸起的尖角借力,如同踏浪而行般,眨眼间便登上了角兽宽阔的背脊。
直到踏上兽背顶部,青鸟才看清,那在角兽背上操控的身影,竟是个女子。她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玄黑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发丝被风拂得微扬。
女子见青鸟与樊铁生从身旁掠过,先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脸色一沉,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原来是你这臭小子来坏我好事!”
青鸟看清那魂灵师的面容时,心头也猛地一跳——这女子竟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搜遍记忆,却想不起何时见过这女子。他心中虽满是疑惑,却深知此刻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自己的目标是阻止水门角兽,而非与她纠缠。
于是他未作停留,径直越过女子,脚步不停朝着水门角兽的头颅方向奔去,衣摆扫过兽背的鳞甲,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女子看着青鸟二人的身影掠过头顶,后心骤然泛起一阵刺骨的凉意——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侧身,一道凝聚着凌厉气息的法力便擦着她的玄衣下摆掠过,重重砸在一旁的尖角上,只激起几点细碎的光屑,再无后续。
她转头怒视,只见石胜不知何时已扑了上来,抬手便是一掌。这般近身搏斗,显然是要死死缠住她,不让她去干扰青鸟他们的动作。
另一边,青鸟与樊铁生的身影已跃至角兽脖颈处,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兽首,角兽背脊顶端突然光芒大盛——石胜与那黑衣女子已然缠斗在一起,金色的法力光刃与黑色的魂气交织碰撞,时而迸发出刺目的火花,时而传来法力对冲的闷响,两个身影在角兽背部如同石林的尖角之间腾挪跳跃,斗得难分难解。
青鸟身形尚在半空,目光无意间扫过前方,心头猛地一紧——角兽正前方不远处的岸边,竟停着两艘搁浅的船只。其中一艘歪斜地卡在两棵老槐树之间,船身撞出了好几道破洞,显然是慌不择路时撞上了岸;船上的一行人正扶着两人往远处逃,却被角兽踏水激起的巨浪狠狠扑倒,泥水溅了满身,有几人更是被水流拽着,险些退回河道里。另一艘则半陷在岸边的泥地里,船底陷进湿软的泥沙中,动弹不得。
此刻,数十道金光从两艘船的方向同时射出——想来是船上的玄门修士们拼尽全力施法,数十道灵光如同箭矢般齐刷刷射向角兽,试图阻拦它的脚步。可角兽的外壳坚硬得远超想象,那些光芒触及角兽外壳,只在鳞甲表面闪过一道微弱的光痕,便彻底消散无踪。
角兽毫不在意这些攻击,硕大的头颅继续向前低垂,布满尖牙的巨口缓缓张开,眼看就要咬向岸边那群还未逃远的人。
青鸟瞳孔骤缩,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赫然看清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此前在长安城见过的颖王,此刻护着他的侍卫,正是那崔鸣彦。一干人等在岸边艰难地向前挪动,那几个玄门之人不断释放法力,意图阻止角兽的攻击。
眼看角兽的巨口离颖王一行人越来越近,腥臭的风裹着死亡气息扑面而来,人群中的侍卫已拔出兵器,却连抵挡的勇气都显得苍白。
危急关头,樊铁生猛地翻身,手掌朝下狠狠一按——一道磅礴法力骤然成型,如同无形的巨锤,重重砸向角兽的脖颈处。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炸开,法力撞上兽鳞的瞬间,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这一击虽未对水门角兽造成实质伤害,却硬生生止住了它咬向人群的动作。
水门角兽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顿住身形,庞大的身躯微微震颤,随即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那声音却不似猛兽咆哮,反倒像极了牛的鸣叫,“哞”的一声沉闷悠长,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岸边的草木簌簌发抖,连脚下的土地都跟着微微发麻。
青鸟和樊铁生纵身跃至角兽脖颈处,一同在凹凸的鳞甲上站定——兽身的震颤让脚下不稳,两人只得先稳住身形,不敢有半分分心。
樊铁生低头扫过兽颈的鳞甲,目光骤然锁定青鸟脚下一块泛着暗青色的鳞片,急忙喊道:“就是这里!这处鳞甲缝隙比别处宽,但是却是最坚硬的部分,把它割开,下面就是这角兽的死穴!”
青鸟闻言,立刻抬手将剑指抬起,灵力传到指尖之际。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剑盒顶部的机关应声而开,一道凌厉的黑气瞬间从盒中窜出——那柄久未出鞘的黑剑如同有了灵识,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破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那女子在与石胜缠斗间,眼角余光瞥见青鸟两人的动机,脸色骤然一沉。她趁石胜攻势稍缓的间隙,突然抬手一挥,宽大的袖口间瞬间飞出十几颗鸭蛋大小的灰色物体,在空中划出十几道弧线,直扑青鸟与樊铁生。
那些物体刚飞到半空,便陡然闪烁起诡异的紫光,体积也随之快速膨胀——直到此时青鸟两人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蛋,竟是一条条大蛇蜷缩成的蛇团!
蛇团在空中骤然伸展开来,露出水桶粗细的身躯,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竟是由红、黄、绿、紫、白五种颜色错落交织而成,斑斓得令人心悸。
更骇人的是,蛇的脖颈两侧竟生着一双如同鹰隼羽翼般的羽毛翅膀,翅膀一振便完全展开,宽度足有三丈余,扇动间带起阵阵阴风,吹得青鸟的衣袍猎猎作响。
“是翼蛇!”樊铁生脸色一变,高声喝道,“这些东西交给我!你快趁机在角兽脖颈处切出缺口,别让它再动弹!”话语未落,他已纵身跃起,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飞来的翼蛇群中。
只见他探手抓住一条翼蛇的尾巴,手臂猛地发力,将那庞然大物抡起,朝着四周旋转甩开——“砰!砰!”几声闷响,七八条翼蛇被这股巨力扫中,蛇身撞在一起,顿时发出凄厉的嘶鸣。
被扫中的翼蛇有的被撞得晕头转向,身躯缠在一起无法挣脱;有的则被甩向远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岸边的泥地里。无数彩色的蛇鳞与羽毛洒落空中,如同碎絮般飘飞,倒有几分“天女散花”的诡异景象。可剩下的几条翼蛇却异常凶悍,被撞向一边后,身躯在空中猛地一扭,瞬间稳住身形,翅膀再次扇动,带着尖锐的嘶鸣,又朝着樊铁生飞扑回来。
青鸟抬眼望去,只见樊铁生正与那群翼蛇缠斗得难解难分——他时而抓住翼樊铁生时而抓住翼蛇羽翼,将那庞然大物狠狠甩向半空;时而掌心凝起法力,一掌震退迎面扑来的蛇群,纵使已被七八条翼蛇团团围住,脸上却没有半分慌张。有翼蛇趁他转身之际,张开满是獠牙的蛇口,试图缠住他的身躯——可就在蛇身即将触到衣袍的刹那,樊铁生身形陡然一晃,如同鬼魅般跃向一旁,堪堪避开攻击;紧接着他反手一掌,重重击在翼蛇柔软的腹部,那翼蛇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砸在角兽的鳞甲上。
那些翼蛇不肯罢休,扇动着羽翼,一次又一次发起猛攻。可翼蛇身躯太过庞大,动作终究迟缓几分,樊铁生便借着这间隙,在蛇群之间灵活地左闪右躲:有时贴着一条翼蛇的腹部滑过,引得那蛇转头去咬,却不慎咬中旁边翼蛇的翅膀;有时故意在两条翼蛇之间穿梭,让它们扑空时相互撞在一起,庞大的身躯瞬间缠成一团。到最后,好几条翼蛇的身体相互绞缠,翅膀叠着翅膀,蛇头挤在一起,竟像是一只长了无数个头的怪物,在角兽背上笨拙地翻滚,再难发起有效攻击。
可就在此时,身下的角兽突然动了——它从樊铁生那一击的滞涩中缓缓恢复过来,粗壮的四肢在泥地里狠狠一撑,庞大的身躯微微摆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那布满尖牙的巨口再次朝着颖王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探去,距离越来越近。
“不能再等了!”青鸟心头一紧,立刻运起体内所有法力,指尖凝诀指向角兽脖颈处那块泛着暗青的鳞片,目光死死锁定目标。半空的黑剑仿佛感知到他的心意,瞬间快速旋转起来,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裹挟着凌厉的破空之势,径直朝着那块鳞片斩去。
“咣——”
金属碰撞般的脆响骤然炸开,火星在兽鳞与剑身的接触点四溅开来。青鸟定睛一看,心却沉了半截——那鳞片竟未被直接割开,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连鳞甲的缝隙都未曾扩大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