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长辈:“袁太公呢?袁府冲垮了,他应当被我爹接走了吧。”知晓消息的侍卫讪讪道:“袁太公早晨和张高秋出去见病人了,一直没回来,袁大人没找到他老人家。”袁秋心里一跳。袁太公行踪不明,他这么跑了也太混账了。“走!你们跟上去,跟着春卜师,他要去找他姐姐,估计也能找到袁太公!”袁家祖宅就在汝河边上,河水泛滥时,府中下人立即觉察到,便紧闭大门寸步不出,等情况更严重时,家中人便乘上马车往高处转移。汝河之前也曾泛滥,但都不像今日这般凶猛,洪水几乎转瞬涨了起来,竟然直接将袁家院墙冲垮,把距离汝河最近的祖宅全部淹没。袁家家大业大,地基修得比平民百姓的屋舍要高上几尺,高大的房屋被淹没,平民百姓的屋舍更加惨烈,几乎淹得只剩房顶。好在白日没有下雨,水势缓了一阵,终于露出了半截门框。卯日淌水到袁家时,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大腿。袁家侍卫在后面喊他:“春卜师!你姐姐不在袁府!袁太公早上领着她出门行医去了!”卯日拉了一把跌入水里的护卫。“那他们人呢?”护卫往东面一指:“我记得是往东面走的!”卯日作势要往东面走,侍卫连忙拦住他:“公子!水太高了!要是等会涨起来,太危险了!”卯日哪里管他们:“害怕你就回去!”他摸了把脸,把湿发随意辫起来,圈在脖颈上。一众人沿着东面摸索过去,在一颗高大的旱柳上找到了袁太公与张高秋。袁太公额上还有血,被张高秋推举着骑在旱柳的丫叉上,旱柳底下的枝丫已经折断,张高秋抱着树,袁太公怕她体力不支,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卯日心中大喜:“高秋姐!”又是一道大浪冲来,旱柳上的枝干咔嚓一声折断,砸到张高秋的背上,她手腕一软几乎被冲走。卯日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扑进水里游过去,臂腕上的勾爪射中树木,拦在张高秋身前。“姐姐——”他和侍卫们游到旱柳下,侍卫背起面色苍白的张高秋,又见袁家侍卫摸索过来,去搀扶袁太公下旱柳。等回到高处时天光蒙蒙,卯日把外袍脱下来,披在张高秋身上:“去叫大夫!高秋姐,背上的伤还疼不疼?”张高秋摇摇头:“袁太公还好吗?老人家受不得惊吓,要不是袁太公一直拉着我,我早没力气了。”卯日这一晚受的惊吓不比两人少,他要是不去救人,张高秋估计早就被洪水冲走了,眼眶红红的,拉着张高秋的手,等侍卫领来大夫才说。“高秋姐,你吓死我了……”张高秋见他哭,就心软,摸摸卯日潮湿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怪丢人的。”卯日闻言泪水直滚,等着大夫给张高秋检查完伤势,袁大人领着一脸菜色的袁秋走过来,在两人面前行大礼。“袁某已经听太公说明了经过,感谢两位施以援手,救太公性命。大恩大德,袁家铭记于心,若日后有需要袁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张高秋泡了洪水,又受了伤,只能在府中休养。汝南损失惨重,学宫准许再休假半月。汝南洪水的事有世家禀告给姬野,卯日并不操心,他觉得烦躁的是,那日从桂芝酒楼回来,赋长书给他的信纸还揣在怀中,他泡了一宿脏水,信纸也被泡烂。赋长书再也没给他写过信。他觉得心烦意乱,怕影响到张高秋养病,便牵着马去看世家治理洪水。暴雨还没停,卯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披着蓑衣斗笠站在高处,瞧见汝河水势湍急,百里庄稼都成了湖泊。湖面泛着光波,闪电下如同龙蛇蛰伏。成王十一年秋,连日暴雨,汝河泛滥,冲毁庄稼,淹没沿河屋舍,汝南百姓叫苦不迭。学宫开学时,治理水患的官员终于抵达汝南。师氏看上去十分憔悴,只出了一道考题让他们自行研究,说是学宫年底的考核题目。袁秋走到卯日位置边:“袁太公托我问你,你姐姐身体康复没?”卯日看着那道如何治理水患的题,冷淡地扫了袁秋一眼:“袁太公派来的人,今早才见过高秋姐,你现在又来问一遍?怎么不回去问你家长辈。”春卜师对谁都冷嘲热讽,唯独对自己姐姐关怀备至,那夜看见张高秋受伤,他还哭得眼眶湿红,袁秋明知道他脾气,却忍不住想,谁能做春卜师的姐姐可真是幸事。“春卜师,你喜欢你家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