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翰沉着脸转过头,大水也惊诧地望着阿摩尼。“大长老,神仙哥哥他……”阿摩尼打断他:“住嘴!这没你说话的份。”他转过头,却见姬青翰眼中冷冽,盯着他,叫人无端心寒,阿摩尼自诩不该被一个瘸子吓到,却还是微微睁眼,听见对方说。“阿摩尼,我向来不谢将死之人。”姬青翰拍了拍榻上楼征的肩,此前昏迷不幸的太子右卫率蓦然睁眼,起了身,在姬青翰身侧单膝跪地。姬青翰道:“不过你今日敢骂我的人,理应好好答谢一番。楼征,记得留口气,我还要留着他问卯日的下落。”楼征的清醒时间很短暂,姬青翰却抓住这段时间,以武力镇压对方,试图逼问出卯日下落。大水上前一步,皱着眉挡住楼征,还没开口,楼征便伸手扣住他的肩背,反手一绞,把大水胳膊拽脱臼,伸脚踹在大水的后腿膝盖窝上。大水虽然身材高大,却不是训练有素的太子右卫率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被踹倒在地,楼征一步步逼近阿摩尼。阿摩尼自然觉察了他的古怪,上下一扫,视线盯在他掌背上的蛊虫上,当即也不再负隅顽抗,只是高呼一声,屋外竟然涌进来手持锄头木棍的百色百姓。众人一看,一向和煦的大长老阿摩尼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孤苦无依。熟悉的大水手臂脱臼,被人打倒在地。唯独两个陌生的外乡人完好无损地待在屋里,谁行凶,谁是受害者,几乎一眼得见。百姓们顿时义愤填膺,纷纷上前扶起阿摩尼与大水,把伤员往屋外带,关上房门,挡在楼征与姬青翰面前:“我们好心招待你们这群外乡人,你们反倒殴打我们大长老和大水!欺负我们百色人,我们今天就和你们拼了!”“逼叨逼叨和他们说什么!直接打死他们!”“打他们!滚出百色!”人群混乱起来,有人一锄头敲到楼征的背上,但似乎是血吸虫蛊影响,楼征只是身形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背,却没有倒下去。人群窃窃私语,他们看着不怕痛的右卫率像是怪物,心里有些发怵,有人便瞧见了屋里的姬青翰。他们怕打不死的怪物,可不怕坐在四轮车上的姬青翰,当即有人猫着腰冲到姬青翰身边,一把撞翻了四轮车,举着棍子就要往太子爷头上砸。姬青翰挨了几下闷棍,口齿又咳出血来,脑子嗡嗡的,半天没缓过神,趴在地上护着自己头颅。他本就虚弱,这几下几乎把他剩下半条命也打没了,眼前闪烁着白光,偶尔能看见人群怒气冲冲的脸,偶尔屋子里又什么人都没有,只是巫礼跪在他面前,抱着花琴,弹的曲子似是蚕茧将他裹得密不透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姬青翰晃了一下脑袋,巫礼便从眼前消失,只有一个百姓高高举着凳子向他砸过来。这一下,估计能把他砸死。“公子!”猛然间,有一声尖锐的鸟叫传来,原本不知飞到哪里去的鹦哥扑进屋里,一下子扑到举椅子的人脸上,扑腾着翅膀,用爪子抓挠对方的眼睛。阿达还在大叫:“阿摩尼!阿摩尼!”“啊!哪来的鸟!”那人传出惨叫,眼边被抓出了两道血痕,椅子没有砸到姬青翰身上,倒是其余人见到阿达扑脸,连忙满屋子蹦哒着,伸手捉住鸟,阿达在屋里东躲西藏,一面惨叫着阿摩尼。他们将鹦哥逼到墙角,啪的一声脆响,一铲子把鸟儿拍到地面。阿达的叫声便停了,扑腾了两下翅膀,被抓破脸的小个子男人揪着翅根拎起来。男人眼里冒着火,也没问大长老的意思,在慌乱中,把鹦哥往地上一摔,狠狠碾踩了几下,啐了一口唾沫,龇牙咧嘴地走开。大水不放心,走到门口,隔着门缝见姬青翰被人群围着,楼征被手持棍棒的众人阻拦着,对方似乎有手下留情,没有伤害百姓,想要往姬青翰那面靠,却回回被挡回来。大水皱眉,朝着屋里大声喊到:“够了!别打了!”暴怒的人群停了一会儿,但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正放肆地发泄着莫名其妙的不满,也没理会大水,还要动手。忽然,屋外有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是鞭炮声与敲锣打鼓声。细崽尖细的声音响起来,连喷带骂,梆梆敲着傩舞的鼓,骂得唾沫星子乱飞,一屋子人气得脖子通红,骂骂咧咧丢下姬青翰与楼征要冲去教训他。细崽身边插着一根竹竿,竿上还有一串正在炸的鞭炮,都是平时用来祭祀的东西,他手脚不干净,各种杂东西屯了不少,见姬青翰与楼征遇难,当即和月万松折返回来,自己身上绑着小鼓,一只手敲得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