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禾微微点了点头,“七个月了。让你见笑了,我如今这般模样。”“怎的不在家养着?这等事交给下人来干不是一样吗?”说得刻薄些,看她十分吃力地握着铜勺,反倒拖慢了施粥的进程。陈听禾自嘲地笑笑,“你以为我是善心大发吗?我是在保命。”破败的祠堂内没人,门口大开着,有人走过也是一目了然,陈听禾带着他们到里面寻了地方坐下。永兴钱庄派人来盯着的,只是先前没有特殊的情况就没有报上来,就报了一个三个月前王松母亲突染伤寒高烧不退,陈听禾衣不解带伺候了三日之事。“流民一直都有,这在边关穷苦之地是常事,”陈听禾抚着肚子面露疲惫,“我只是利用他们宣扬善名,且多多在人前露面罢了。”苏瑾棠微微颔首等着她继续说,可陈听禾却是狠了狠心朝着萧宇承就打算跪下,被他眼疾手快托了一把才没有结结实实跪下去。苏瑾棠惊得连忙起身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陈听禾眼眶含泪,抿唇牢牢抓着苏瑾棠的手臂,看向萧宇承:“求秦王派些人手护我周全!我怀疑王松要害我性命。”“为何?”苏瑾棠问的是王松为什么要去害她。萧宇承看向苏瑾棠,得她点头后道:“人手我可以派给你。”得了允,陈听禾才稍稍松了口气,不再神情激动,顺着苏瑾棠的力道缓缓坐下了,斟酌着开口:“今日若没有遇到你们,我应当还未想明白。”“刚开始他与我相敬如宾,他身无分文,家中的物件也都是我添置的,婆母也好相与,在知我有孕后也对我颇为照顾。可后来,因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边也没有可靠的人手,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敢当面让他难堪。”“渐渐地他开始将在外受到的气发泄到家里,一朝不慎就甩脸甚至辱骂。可还好他对母亲还是敬重的,有婆母在一旁调和,他偶尔也会温柔小意来认个错。”“当我以为会一直如此过下去时,他开始催着我给家中写信,希望能运作一番给他调回永宁去,可苏老板你是知道的,我不愿再回永宁,在这里哪怕清苦一些,但不管出门行走还是与人交际甚至做些生意都自由得多。”“在一次他发现我根本就没把他写好的信与家书一同寄出去后,他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指着鼻子骂我无用。”王松如此行径,苏瑾棠竟也不觉得意外,在他悔婚攀附权贵妄图走捷径时她就已经认清,这等人是不肯自己踏踏实实做事的,遇到挫折便无能狂怒,只想靠关系一步登天,一旦发现枕边人不能助他,马上就能做出抛妻弃子之事。“就在一个月前,我看到他翻出了刚成婚时为我画的画,对着上面的题诗喃喃许久,这让我觉得古怪,我人就在家中,若是怀念曾经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何不来寻我?”苏瑾棠也紧锁眉头陷入了沉思,“一个月前?”这是萧宇承刚上任朔州都督的时候。萧宇承问道:“他平日里,可有与齐王通书信?”陈听禾道:“应当是有的,但是我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蛛丝马迹,他是个谨慎的人。他想回永宁,不是通过我爹的途径,就是走为齐王办事的路,可凭他的能力能为齐王办成什么事?”“若我是齐王,根本不想让他回去,在朔州安插一个眼线也是好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忍辱负重在朔州好好经营了。”陈听禾不屑道:“他一开始是没这么急躁的,只是在这里的日子实在难过,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朔州民风剽悍,可没人巴结他这个不干实事的官老爷,这一个月来我施粥扶贫,人们看到我反倒是会热情叫一声‘陈夫人’。”“我以为肚中孩子祈福的名义隔日便在此施粥,一是不愿在家中用膳,二是要让别人都注意到我,一旦有任何意外都很快就有人能发现。”“因为你怀疑王松要害你性命?”“对!”陈听禾斩钉截铁道:“他没有告诉我秦王来此的消息,我原先只是从他怪异的行事上察觉不对,现在知道了,他想借为我奔丧的名义回永宁,还可将此栽赃到秦王身上。”“这等子栽赃谁信?”萧宇承却道:“齐王肯信,言官肯往我身上泼脏水就行,谁管到底如何?如此一来,齐王心情一好愿意帮他留永宁也是有可能的。”萧宇承留了两个人手给她,让他们扮成随着陈听禾为施粥而采买搬运的人混进内宅。怕这两个人不够,苏瑾棠与苏家商队的人在客栈碰头后,又派了两位会武的女子扮成寻常妇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