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不是犹豫,你是早就心动了。”沈馨着实没想到,她们仨中年纪最小,平日里最沉稳的苏瑾棠也有如此抓耳挠腮的时候。“馨姐姐,心动没有用!他是皇子,他府上怎么可能没有莺莺燕燕,到时我怎么办?”“他如今府上有吗?”苏瑾棠一愣,不太肯定地道:“没有吧?”“南安郡王府上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虽说我如今有了身孕,但是我也不会为他纳妾,不过担些善妒的名声而已。至于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但总不能因为怕以后的事,所以连当下的幸福也不要了吧。“而且,贫穷如王松,他就能一心一意了?那是他找不到更好的,现在若是有公主郡主愿意嫁他,你猜他会不会踹了陈小姐?“正相反,我看富贵人家才容易出痴情种!”苏瑾棠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喃喃道:“之前是我狭隘了?”但马上又否定道:“不一样,若是王松这等人,他一旦有异心或是生了龃龉,我随时可抽身,但涉及皇室就没那么简单。”就没听说过有皇室妻妾和离抽身的。“你这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哎!”沈馨扶着腰直叹气。“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开钱庄前怎么就不怕亏了本翻不了身?我只是劝你若是喜欢就大胆试一试。”“那……我试试?”苏瑾棠不确定地道。沈馨转念一想又开始担忧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怀了一个的缘故,看困扰于情爱里的苏瑾棠就似在看女儿,既怕她踌躇不前错过良缘,也怕她遇人不淑到头来吃苦。“但你也不能一头扎进去,我知你不是在感情上弯弯绕绕的性子,但王松的事该叫你长个记性,感情就得经营,可不比你经营茶楼饭馆轻松。”苏瑾棠老老实实坐好,“受教了,沈夫子。”“少跟我贫!”沈馨拍板道:“灯会你只管去,但是他要有过分的要求可别应!正好秋猎前我也在永宁呢,我可得亲自把把关。”八月十五,华灯初上。长乐大街上千盏明灯如星河倾泻,琉璃宫灯将青石板路映成流动的琥珀。苏瑾棠提着盏兔儿灯,琉璃灯罩里跳动的烛火将她脸颊映得绯红。“你说的烟火在什么时候?”“还早呢,怎么着还有个把时辰。”跨过永乐大街,东市灯火通明,卖糖人的老翁铜勺轻转,拉出的凤凰糖画在灯火中展翅欲飞。见她盯着看,萧宇承上前一边递碎银一边颔首交涉,指着快要做成的糖画。老翁笑着大声应道:“诶!快好啦!”萧宇承今日一袭朱砂红广袖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墨玉蹀躞带,衣摆处用金线绣着孔雀翎纹,灯火下那翎羽微微泛着光泽。卖糖人的老翁笑呵呵递来凤凰糖画,萧宇承接过时指尖沾了蜜,苏瑾棠下意识要掏帕子,却见他已低头轻吮。灯影里他眉眼含笑地将糖画递过来:“你尝尝,蛮甜的,凤凰像你。”苏瑾棠不客气地接过,含笑道:“凤凰像我?那你今日这身开屏的孔雀,是投个百鸟朝凤的吉利吗?”正当她喜滋滋地去咬一侧的糖画翅膀时,头顶落下阴影,伴随着清脆的咔滋声,另一侧的翅膀进了萧宇承的嘴里。只听他含糊道:“就当我以下犯上咯。”气得苏瑾棠抬手去打他,但不痛不痒地锤在他肩上,倒是让他眼中盈满了笑意。苏瑾棠恶狠狠地咬下另一个翅膀,随手丢给他,“不要了!”萧宇承倒是毫无顾忌地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试探地去牵她的手,面上装作不经意:“走,去吃点其他的。”苏瑾棠脚步微顿,任由他将手掌缓缓覆上她微凉的指尖,带着干燥的暖意,以及强装镇定的轻颤。察觉到她不仅没挣脱,反而将柔荑翻转,纤纤玉指穿过指缝,十指相扣的刹那,萧宇承心中涌上来的甜意仿佛要将他淹没。这糖画都没味了。将各色小食尝了个遍,待那十二人抬的鳌山灯转过街角,龙首吐出的烟火溅落成金雨,萧宇承低声道:“随我来,我们去找个好地方看烟火。”苏瑾棠没想到最后这个“观赏的好去处”竟是城墙上。远处皇城角楼忽鸣钟鼓,万千孔明灯同时升空,恍若碎玉缀成的天阶,照亮了飞檐上的鸱吻。确实没有任何遮挡,登高望远,永乐大街上似沸水翻腾,车马粼粼如游龙,但只有他们两人的角落,风吹过,也能听到彼此不轻不重的呼吸声。突然空中轰然炸响,赤红火球窜至百丈高空,化作朵朵金菊,花蕊中又迸出银星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