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承有片刻的怔然,随即撩袍跪下道:“父皇,不是她。”“德妃求了朕,朕也看了裴家女儿,虽之前与范氏有过婚约,但人品相貌家世都挑不出错,堪当秦王妃,更何况你这些年总与武夫打交道,身边是该有个知书达理的。”“可儿臣心有所属。”“家世可越过了裴家?”“不及。”“既如此,就便宜你小子享齐人之福吧,圣旨已拟,明日宣旨,朕本欲于方才宴上指婚,到底想着你曾向朕讨过恩典,朕可特许两人一同入府。”萧宇承决然道:“圣旨未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无甚志向,若婚姻之事上也半点不由自己,不如回朔州军营,跟随以心姑姑镇守边疆。”皇帝蹙眉道:“怎么,是嫌朕与德妃为你挑的媳妇不合心意?”“儿臣不敢,可感情一事强求不得。”皇帝目光幽深,不辨喜怒:“你铁了心不愿?”“是。”“宁可去军营?”“是。”半晌无声,只听得晚风吹拂枝叶的簌簌声,“那明日交出皇城司印信,带上亲卫去朔州吧,不收回廖麓两城就别回来了。”“是,儿臣遵旨。”长公主府内,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裴婉清却被长公主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的如此糊涂?本宫受你母亲所托将你拖出范氏的火坑,你竟还要自己跳进去不成?”裴婉清虽眼眶泛红,但眼中满是倔强,“长公主,婉清也很感谢您当初施以援手,若不是您,我无法与范氏成功解除婚约,可如今不一样,我真心喜欢秦王殿下。”“如今秦王的处境是下一个齐王,你以为凭你的家世嫁给他是为他好能成为他的助力吗?”长公主气得直摇头,“于情于理秦王都不会愿意娶你。”“可是德妃娘娘已经与我说过,明日就要宣旨。”他总不能抗旨吧。“你且看着吧,本宫比你了解叔贤那小子,宁可自断一臂,他也不会接受的。”此番秋猎,长公主只在第一日的仪式上正装出席,在上林苑没待到一日便推脱身体不适回了府。众人也习惯了长公主在皇家活动上的低调行事。苏瑾棠回去换了身衣裳,晚了些,申时一刻才到长公主府。裴婉清仿佛哭过一场,眼角泛着红,“长公主在内殿,你进去吧。”苏瑾棠颔首,推门而入跪下道:“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婉清荐你担任主簿一职。”“你们当本宫的公主府是什么地方?专拆人姻缘的?助裴家摆脱与范氏的婚约,助你舍弃秦王?”长公主话中有指责之意,但是现在肯见她,那就说明其实已经允了。苏瑾棠跪得笔直,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来意,“殿下,南安郡王应当对您提过民女,可我还是选择让裴长史来向您推举,是想让您知晓,我比裴长史更适合陪在您身侧。”长公主扬眉道:“哦?”“先前余黎两家船业之事是希望您能看到民女的忠心与能力,民女愿向您效忠,共谋大业。”秋日的暮色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长公主斜倚在紫檀榻上,指尖把玩着一盏冷茶。她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一件鸦青暗纹窄袖袍,眉宇间透着倦意,却难掩锋芒。殿内寂静,唯有长公主指尖叩击桌面的声响,良久才开口道:“起来吧。”“可本宫怎么信你呢?你与叔贤纠缠不清,怎么保证不是另一个婉清,届时做出背刺本宫的事来?”苏瑾棠心知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做件实事,“殿下,民女愿为您去一趟朔州,游说镇北王萧以心。”长公主终于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显然是心动了,“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是她的亲哥哥,你认为她能帮本宫?”“镇北王无子嗣,她会为兄长为大周镇守边关,但若是在齐王与殿下您之间做选择呢?齐王狂妄自大,骄奢淫逸,且齐王亲眷全是文臣,若他上位必崇文抑武,且又是贪图享乐之辈,届时边关危矣。“观镇北王坐镇朔州后的功绩,朔州分田地,轻田租,轻徭薄赋,边关安定,民众得以休养生息,她定不会支持只会拉帮结派的齐王。”苏瑾棠作揖道:“殿下,此番谋划并非民女一人,南安郡王早在三年前就命民女将钱庄开至朔州,情报皆由此而来,钱庄多由苏家商队把控,民女前去最为合适。”“你求什么?”“求真相,亦求权势。”苏瑾棠拿到长公主府七品主簿的官服时还犹在梦中,之前是她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若没有萧宇承横插一脚,等茶楼开起来后她应当就会来长公主府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