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晃了一夜,等沈灵语终于睡着时已过丑时,才睡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敲门声叫醒。
胡乱抹了把脸就往楼下去,何公立在甲板上,看样子已等候许久了。
待看清人后,沈灵语才缓下脚步向何公走去,边问他:何公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又往船上看了一遍:那位公子呢?
何公朝她鞠礼答道:昨日王妃独自登船,侍卫便只好在岸上暗中跟着,入了夜才差人回来请船接您回府。
至于您说的公子...何公停了下,才说:何泉未曾见着这船上除了王妃以外还有别的人。
怎么会?
沈灵语大惊,昨日我与一公子—— 王妃是天子赐婚的王妃,所言所行皆是郡王风范。
何公打断她,语气有着些严肃,昨日您虽以男装示人,然身份却始终未变,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只怕于王爷无益,还请王妃慎言。
沈灵语当即停了话头,朝他微微欠身:是我失礼了。
何公回了礼,说:昨日王妃泛舟游湖,是为雅兴,只是何泉疏忽,将您独自困在船上,请王妃惩罚。
何公无需自责。
沈灵语自知有错,哪敢罚他,是我的错,不该一个人跑得这般远,此番还劳烦何公如此辛苦,给您赔不是了。
... 两人好一番客套后,何公才让人掌了船缓缓向着岸上靠近。
回到王府已是正午时分,沈灵语匆匆用了饭也顾不得午睡,又把何公传到书房商讨灾民的事。
昨夜我想了想,粮食的事可先缓一缓。
沈灵语坐在太师椅上翻着清点出来的灾民册,秀眉微皱,当务之急是解决旧街的居住问题。
何公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听她细说。
沈灵语手中把玩着一支新笔,将心中盘算说出:我观近日天象,过几日将有暴雨,若到时候旧街老屋未修葺完善,恐有坍塌之危。
王妃的意思是?
我是这么想的,先将我昨日说的分去种地的人召回来重新分配。
沈灵语数了数册子上的名录,能劳动者大约有40余人,先分成三支,一支由官兵带着一齐修危房,一支将堵住的官沟通出来,再剩一支负责清理街上杂物,旧街不算大,四天时间,应该够了吧?
何公拱手道:通官沟和清大街的事好办,只是修葺房屋一事,这修理的费用只怕不低。
大概要多少?
费用一事倒还好说,账上还有笔钱,只是...那何公面上有些为难,只是修葺之后呢,以后这些百姓将如何安置,是继续呆在旧街,还是另寻他处,若是另寻别处,这修好的旧街又将作何处置?
沈灵语倒还未想过这一层,沉眸片刻问:若是就安置在旧街呢?
何公看着她手上拿着的笔不禁惋惜,这小楷狼豪可是珍品,歧王在边郡狩猎时,猎了只漂亮斑豹,扒了皮毛给太后做了件氅衣剩的余料,歧王十分爱惜这笔来着。
只是这才几下工夫,王妃便已将那支笔尖处薅掉了一圈毛。
唉... 何公心中忍不住叹气:就安置在旧街的话,只怕单是普通修葺一番不够,危房还是危房,能撑过近日暴雨,却不一定能熬过下次大风啊,况且等这次灾情过去,这些百姓又将如何处置?
他们没有田地,也无家底,如何生活只怕是更大的问题... 那只能将旧街翻新了罢?
沈灵语凝眉,还能住的房子且先住着,不能住的推掉重建。
那样费用... 费用的事不必担心。
沈灵语打断他,你先算一算,给个大约数目给我,只是这危房的事不能耽搁,今日就要开始,可先将能修的修一修,再把百姓聚集到安全之处,等过了这场暴雨再开始翻新。
何公还有疑虑,却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先应下,立即安排下去。
回来时又见沈灵语手中换了个物件把玩。
是一个黄金书签,做成了一片镂空叶子,雕工精细,上面脉络清晰,栩栩如生,尾部垂了几颗玉髓小珠挂坠,沈灵语拿在手中轻晃,听那玉珠撞得清脆叮当。
这书签是歧王少时难得闲暇之际做的,用得十分顺手,爱惜得紧,书童整理桌案时都要小心不能碰着了。
何公见着那书签此时被王妃夹在指尖把玩,一颗心也跟着那晃动的玉珠高低跌宕。
王妃一边晃着书签坠子一边在心中默默跟系统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