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钟离沁的算法,今日是第三千二百八十天,过不了几日就是整十年了。
睡虎山下,有个十二三的少年背着竹篓挎着柴刀,忙活一个早晨,此时刚刚回到自家茅屋。
少年回去之后,烧了一壶水,准备做饭了。
少年名叫褚雨化,是个孤儿,几年前突然出现,也不与附近村庄里的人来往,除了去镇子里买些米面布料,剩下的时间都在山中。
今日他刚从山中打来几只野兔,正在山泉边上给兔子剥皮呢,山中就走下来一位年轻人。
少年见状,二话不说将兔子丢在一边,猛地抓起柴刀,而后恶狠狠盯着年轻人。
年轻人站在溪水对面,也没过来,站了许久之后,呢喃一句:“睡虎山是我薛家一脉相承的祖产,我拿回来无可厚非。当日杀他,是因为他杀我父母,我在报仇。不杀你,是因为此事与你无关。”
褚雨化死死攥着柴刀,咬着牙沉声道:“现在是后悔了?要来斩草除根?”
对面的年轻人,自然是薛晚秋。
他摇了摇头后,呢喃道:“我要走了,走之前来告诉你,想要报仇的话,山上会有人教你如何修行,待你修为足够,来找我报仇就是。我现在要重回入世城,几年之内应该回不来。”
少年死死盯着薛晚秋,沉默了许久,这才咬着牙沉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薛晚秋微微一笑:“好啊,我等着你。”
说吧,薛晚秋转头往山上去,祭拜完父母之后,他就要南下了。
这几年他耽误太多太多了,那几个小子都相继踏入元婴,就他还才是个金丹剑修。这样下去,要如何帮刘师叔脱困?
殊不知薛晚秋转头的一瞬,柴刀少年就收起了柴刀,继续给兔子剥皮。
但有一道声音,也开始在少年脑海中浮现:“看来这孩子得到了当初机缘,修成了无漏金丹啊!也好,也算对我师父师娘有个交代了。”
少年明明在开口说话,但在别人眼中,他只是在剥皮,并无声音发出。
“你倒是好心,人家杀你之时,可没念半点旧情。”
那道声音哈哈一笑:“那我毕竟杀了他爹娘与他爷爷嘛!好了,说正事儿,金丹还回去了,这些年来那些山门也都在南边出力,你也长大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少年将兔皮泡在水中,随着血水扩散、稀释、消失,他终于开口:“我们这种人,担子代代相传,从清醒时我们就不只是我们了。当年那些自私者打开了禁忌之门,我们要做的,是将那禁忌送回去。”
顿了顿,少年提着兔子回头,“但祖先们没告诉我们,要将那禁忌送回,竟然如此复杂。混沌之气啊!等来等去,也就等来了一人而已。故而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一步都不能错!”
那道声音沉默几息后,笑着说道:“我即刻北上,去找那个人。”
少年点了点头:“好,希望他在经历这么多后,有所感悟吧。”
………
极南还是盛夏,北境却已经大雪不止了。
自玄风王朝迁都入夏城以来,中年人首次进京。
大雪之中,他穿着一身厚重棉衣,手扶藤杖进了入夏城。实在是北境风大,他的胡须都被吹得四散。
其实在他进城的一瞬间,皇家供奉就发现了他,故而没等他好好瞧瞧新都风貌,一位身着单薄长衫的青年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中年人见状,笑着摘下挡风的斗笠,露出那一头花白头发。
“卓兄,好久不见,你倒是没变老。”
拦路之人,正是卓定风。
卓定风也望着眼前阔别近二十年的玄风先太子,见其一脸风霜,哪里还有从前那股子英气,也不免有些感叹。
“没想到,你还活着。”
中年人哈哈一笑,摆手道:“从前之事再不提,没有先太子,只有赵故人,这些年我是以赵故人的名号行走,也听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