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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跟她要钱(1 / 2)

莲花楼这一日座无虚席,过得热热闹闹。

日头方西斜不久,一辆垂了紫帘的牛车行至莲花楼,布帘遮得严实,虽然牛车在贵族时兴,较马车租赁更昂贵,可洛阳富贵家多,用耕牛拉车洛阳百姓也是见怪不怪。

但见那帘上有细致的穿琇纹,山、月,华虫与凤鸟,在布料一角栩栩如生,叫那些在门窗边饮酒漫谈的人或多或少地转了目光,而后低声交谈起来。

山为阳,虫为阴,阴阳相生是开天辟地,是最高之法。

“这......得是宫里的马车吧?”

“我听闻,这外侍省用婵青,内侍省用辉紫,这辆嘛——”

那车外的奴从形容有度,着装同一色的浅绿瘦袍,转身掀帘之后,车内走下来两个人,一个年长些的,面容洁白雅致,不留杂须,另一个圆脸红唇,一身雍容气度。

酒客都看明白过来:“是内侍省的中监吧。”

聊罢,这二人已经走了进来。

正是之前牵涉大成寺偷盗案的大常侍邓青,和中常侍毕覆。

不肖在楼内停两脚,木漪已经带着手下整了装,容貌焕发地过来迎人,旁人只看见木漪口中轻动,没听见说了什么,就已经一同进了楼上里间。

“这般低调。”有人朝着他们背影唏嘘:“官不小了。”

于是又一起唏嘘:“这莲花楼的主家姓木,也不是贵姓。洛阳也未曾听过有这号人物,是个什么来头?怎得,这种帝后枕边的大佛也来卖她一个小丫头的面子?”

宋寄在一旁听着这些细碎揣度的言语,惊觉她何时勾上了内侍省这条大线?

要知道当今元靖帝当陈王时还有王妃,后面病逝了,元靖帝登位后也未再立后,只追封王妃为皇后,后将其子陈钺立为太子,邓青和毕覆都是故皇后嫁入王府时,陪嫁带过来的家倌。

邓青在王府呆了三十多年,看着陈钺从呱呱落地到及冠娶妻,陈钺也很尊敬他们,还笑说将来要替母亲为邓青送老。

元靖帝看重这个长子,也因此,涉及到邓青他们这些人的事,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一笔轻轻揭过。

这次闹到罚俸,还是因为迟运明晃晃将这事捅到了元靖帝面前,他不好再视而不见,才按规罚了他们一笔。转头又将避暑丘山的选址交给了他们来挑。

这是找机会要给他们赏呢。

眼前晃过送酥点上去的官家,宋寄及时拦住他,面不改色地胡诌:“方才秦二在后厨嚷嚷,像是要与谁打架,今天不能出岔子,你快去看看。我替你送酒。”

那官家与木漪一般精怪,心里自有一面明镜照着,“嗳,先生您腰上挂剑,换您去不是更合宜吗?”说着身形一扭,自宋寄身下钻了走,麻利溜上了楼。

楼下,春笙与陶痕两名武婢,跟守门神般守在那。

想上楼已不可能。

宋寄心下微叹,抬眼望向茶楼方向,禅丝窗被斜阳照耀,映出一个笔挺的人影轮廓,他无计可施,只好在管家下楼时开口:“那就拿两壶新酒给我。”

管家嘿笑:“先生要哪一种?我能给先生折八的惠价。”

“......”

*

楼上雅室内,有熏烟点着。

因是新刷的红漆与青漆,初入时难免有些刺鼻。

经这一中和,只闻见一股沉稳的清气,被放置的冰雕一凝,像雨后林内的露水,让人耳清目明,邓青与毕覆坐下后,不动声色将室内各处打量一番,帷幕、地席、碗盘,酒壶,这类用具还有陈设都无不讲究。

一弹琴的女郎低首轻入,在琴台上坐了,拨弦便抚琴。

木漪在盆中洗净了手,然后亲手为他们斟酒、炙牛肝。

丝竹悦耳,酒肉香足,毕覆也知道木漪下了功夫,看见了她的诚心,笑着说:“我们因为陛下避暑的需要出宫,去城东看看地儿,回宫前,慕这民间武陵春的大名而来。谁知道,姑娘你还把最好的一间屋子,留给我们两个不懂大雅的城内野士了,我这次没有带礼,有愧啊。”

邓青暂未显山露水,只是吃了她的一块肉:“之前你有一间匠人铺子吧,人回来齐了没有,现如今可还开着呢?”

木漪也点头:“人都回来齐了,就在城东的三钱里,二位先生回城会路过的地方。”

斜阳燃烧,停在她手下的烤牛肝上,底下的炭烧的更红,邓青盯着那冒烟处,喉咙也烧灼起来,像被烫了,方想试试她那块木头的下落,木漪已经递过来了一斟酒,眼角殷切上挑:“先生小心这肉烫口。”

邓青耷拉着眼皮接过,看见酒水里,自己晃荡、浑浊的眼睛。

木漪在他上方自请了罪:“我底下的匠人和工头手脚没个轻重,闹出一桩叫您头疼的事,是我没有教好他们,谁说那块木头被偷了?!我看就是将那木头削了坏,又或恶向胆边生自己昧下了!”说着目光湿润道,“这李工头家贫,有一病妻,既出世行商,我也不欲再与他夺这口气,放出牢后,已经将他打发了回家去,此番便求您大人大量饮下此酒,这罪,让我替他担了吧。”

*

宋寄刚携着酒上茶楼,到了门前,正撞上陈擅从门里面出来。

酒香兜头扑了过来,陈擅眼光一闪,“是莲花楼里的武陵春吧?”

宋寄一直隐藏人后,于介田斋潜伏着,专为段渊所使,先跟着介田斋掌柜,又在换朝后跟着红人谢春深,就是不怎与这些前朝文武打交道。不过他认得陈擅,颔首:“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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