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退出膀胱镜，抬头问：“小云你等会有事吗？”“等会就交给我吧，”云依斐了然应允，“我等病人醒了再走，徐老师你先走好了。”“好的，”徐菲把手术器械放到一旁，离开了手术台，“有问题叫老席，今天他值班。”云依斐点了点头，“好的，放心吧。”患者苏醒之后生命体征并没有很大的波动，云依斐和他一起回了病房，照例交代他多喝水，放轻松，然后回到了办公室。落日的余晖倾洒着橘色的光芒，耀眼且美好。办公室没有人，云依斐坐在电脑前忙着收尾工作。要先把管床患者的手术记录写完，接着还得把病程写好，然后再去看看病人。谢青湜下午没有找她，只在下班的点和她说了一句“先回家了”，云依斐现在才看到。云：好的，手术刚好。席承宇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云依斐正伏案埋首。残存的余晖已经不再浓烈，恰好温柔地拥护在她的身侧，显得她的眉眼格外柔和。他轻笑扬眉，随即压下嘴角，若无其事坐在了她的身边，“怎么还没下班？”“病人刚醒，还有好多工作没做完呢。”空气中熟悉的香味传来，椰蓉夹着冰雪，就和她今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椰蓉蛋糕一样，清爽与甜腻中和得很好。她瞥向一旁，不出意外看见了那双手，白皙透净，指节纤长，骨骼分明，中指的戒圈格外晃眼，她收回了目光。“等会一起吃晚饭吗？我叫了外卖。”“不用咯，谢谢席老师，”云依斐的语气听不出变化，就连头都不抬，双手敲击着键盘，“我妈妈会帮我留饭的。”“好的。”席承宇不再打扰她，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大腿。依偎在她身旁的晚霞已经溜走，黑夜吞噬了晚霞，窗外的汽车的鸣笛与时不时救护车的警报声划破了寂静。席承宇斜着身子，手指拖着下颌安静地看着她书写病程。和陈最的潦草随性不同，云依斐有一种近乎于执拗的严谨。每个患者她都会首先浏览一下前期的病程，然后依次打开生命体征记录表，护理记录单，检验检查单，医嘱单，最后根据她查房时记录在小册子上患者叙述的病情变化，连贯地书写病程记录。他的目光由电脑屏幕逐渐移到她的身上，眼神专注得像是对待一场手术一样，带着探究与思索。分明隔着安全的距离，云依斐却觉得他的目光在直白地抚触着她的脊背，没有攻击性的，带着一些温柔。心脏似乎被他攥在了掌心，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紧张随着血液席卷全身。云依斐担心从他口中听见责骂，态度越发谨慎，好在，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甚至移开了目光。写完最后一个病程，云依斐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他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白炽灯照射在脖颈，喉结清晰分明。云依斐愣了半晌，脸颊有些发热，撩起眼睑，又撞入了他柔软的眼神，大脑瞬间宕机，脱口而出：“席老师，满意你所看到的吗？”话音落下，云依斐吐出了舌尖，双颊彻底升温，连同耳朵都变粉变红，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就在她以为会受到席老师的灵魂拷问时，突然对面传来了一阵开朗的笑声。不是嘲讽与讥笑，是清清楚楚的喜悦。她抬眉瞥去，席承宇的笑容还没有收回，此刻周身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冷冽，而是……如同在春日暖阳下招展的花朵，还有缕缕温柔的春风拂过心尖，云依斐想了很久才找到恰当的描述。简单直白地说就是，好看。“云总”席承宇又笑。“嘿嘿，席老师你也知道”云依斐跟着傻笑。“听说过。”“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前夜班护士玖玥老师拿着一杯奶茶走进办公室，“呀，今天两个人值班吗？我只买了一杯诶。”“不是不是，”云依斐摆手，“玖玥老师，我加个班马上就走咯。”“好，下次搭班我再请你喝。”玖玥点头。“谢谢玖玥老师。”气氛被打断，空气中的和谐与融洽凝滞冷却，反而流淌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怪异。云依斐看了他一眼，视线相触的瞬间，她又倏地移开了目光，咬着嘴角，起身朝外走去。席承宇有些错愕，“回去了？”“啊……”云依斐尴尬地点头又摇头，“不是，我去看看我的病人，看完就走了。”“看好了再回来一下？”“……好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方才的笑声像是他的虚构，填充着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