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递了个薄片给她,皱眉,“他开始说胡话了,用这个直接看吧。”涂蓝埙接过来,是之前用过的那枚单片眼镜,“这不是看鬼的吗?”“不是,是看真相的。鬼隐身你用它能见鬼,活人的话……”n忽然冷笑。活人把血涂在镜片上的话,别人再用这镜片看ta,就能看见此人的回忆,但前提条件是ta完全知情,并且自愿主动贡献把血液涂在上面。汤伟宁麻木地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他一撩睡袍,竟然想把胸腹处的伤口挤开,被涂蓝埙拦住,“手指,切手指。”要是今天把人弄进急救室,她之后的店也不用开了。单片眼镜被涂成红色,涂蓝埙将圆片放在眼睛前面,由于是东方人,她做不到像西方人那样直接把镜片卡在眉骨和鼻梁的夹角——鼻子够高,但眉骨不够。透过眼睛的视野是红色,她盯住红色的汤伟宁,按n给的指令说道:“现在,开始回忆白超死的那一天。”半干的血液在眼镜上自动流转,聚散成可疑的红雾,当红雾再度散开时,涂蓝埙眼前一晕,不由自主闭上另一只眼,地上坐靠着的睡袍汤伟宁,已经变成了衬衫西裤的版本。那是三年前的他。三年前的汤伟宁比现在年轻一点点,和汤鹏安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满空啤酒罐,他看上去醉得像煮熟的生腌虾一样,头一点一点。汤鹏安把他架起来,挪动到沙发上,同时汤伟宁的另一只胳膊握上一双女人的手,白超出现了,两人合力挪动汤伟宁。“哥,哥,你还醒着吗。”汤鹏安的手挥了挥,汤伟宁含糊回了句“嗯……”,但转瞬又闭上眼睛。“那行,哥,我走了啊。”剩下的事并不存在于汤伟宁的回忆,因为这家伙睡着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梁微还是……到了吗……慢点……”“好嘞……嫂子……别送……”门开了又关,易拉罐在塑料袋中撞击,有人的腰桌角磕了一下,白超低骂一声,碗盘被叠起,洗碗机门重重关上。这时候汤伟宁来了点意识,嘟嘟囔囔:“别,别动……我睡一会就去洗……”白超没好气:“歇着吧你!整天就是喝酒抽烟,有什么用?哎,我知道你难受,可闺女回不来了呀。”这句话应该正中汤伟宁心头,他心虚又难受,挣扎着来了火,“超,闺女没了,你是不是特别恨……都,都是我的错……”白超沉默,没搭理他。汤伟宁的情绪更加汹涌,但酒劲随血上头,他刚睁开一道缝的眼睛又闭上了,到处收拾家务的白超消失,只剩那略带怨气的乒乒乓乓的动静。黑暗,无尽的黑暗,但恍恍惚惚有“咔嗒”一声传来,白超不知说了句什么,没人回答,只有汤伟宁幽幽怨怨的呢喃,在口腔中挤迫着空气,怨而难吐。“我……是我……我杀了……”“超超你听错了……哈哈……我没有……怎么可能……”睡了大约七八分钟,汤伟宁再睁开眼睛时,客厅地板铺着一次性塑料圆桌布,鲜血蜿蜒,白超躺在他面前,而汤伟宁穿衬衫西裤戴洗碗手套,菜刀一下又一下挥向白超的脖子。汤伟宁的动作利落极了,带着醉醺醺的狠劲,白超躺在原地大睁着眼睛,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很快,视野再次模糊,就像被打了马赛克,只剩下最基本的形影变换。涂蓝埙把单片眼镜拿远一些,却找不到信号,n说:“看不清吗?说明他真喝断片了,深层记忆也没保留那段。”虽然断断续续,但仍能体会到那人动作的残酷,白色条块有丝分裂般愈多愈小,红色也蔓延到视野边角,最终铺满一地,像是春天开了一地红色花海。最后两个动作刚要开始,涂蓝埙“哎”了一声,难以置信:“这怎么还有广告插入啊?”单片眼镜开始播放广告,是游戏推广骗氪的cg视频,她哭笑不得。n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但又显得很远:“游戏道具嘛,就这样,免费给你使用还不满意?”被按头看了三十秒广告,涂蓝埙还没捕捉到汤伟宁最后的动作,画面就结束了。她依稀记得是刀被扔在地上,发出“吭啷”一声,然后汤伟宁转身走向画面外,记忆再度模糊成涟漪。“我要继续往下想吗。”汤伟宁接受“她有办法看我的记忆”的速度比涂蓝埙想得快。她回答:“那最好了。”单片眼镜又鸡贼地插了个59秒的广告,接下来是汤伟宁第二天的记忆,显然他再醒来时已经是清晨。视角低头,白衬衫吸满干涸的血,没有恐怖片道具的廉价感,血连成一片红褐色的有厚度的硬壳,触目惊心。汤伟宁显然是睡在一楼沙发上的,他刚把腿放下去,就踩到了那把进口的铬钢厨刀,刃已经略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