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些温柔,全然不是平常那冰冷的样子。这又让她对没有多少期待的婚姻里的男子有了些要求。她本是无所谓的,一直想着找个看得顺眼的普通人得过且过,如今见了别人温柔时的样子,就跟平淡无味的水里放了一点点糖,总是有些甜味的,又觉得似乎嫁个温柔的人也不错。如此思绪良多,自然就犹如砧板上之鱼,在床上翻过来又翻过去,直到亥时章一玥才实在困顿勉强入睡。梦里的她仿佛又回到祖父母去世那一年。那年她才五岁,得知祖母病重,作为独子的章大人带着一家老少回了橙园,大人们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小孩们什么都不懂,到处闹腾。只有这两年养在祖父母身边的章一玥望着日夜伴随她的祖母,想再跟躺在床上的她讲讲话,却再也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眼见着祖母一日不如一日,祖父却出乎意料地神色平静,好像预感到她真的要走了一般,一直默默坐在床边看着她。后来祖母去世,先生刚看完出殡日子祖父便倒地不起,当晚也随祖母而去,两人真真成了同生共死之人,出殡的队伍白的刺眼,合葬的坟头又大又圆。章一玥其实是不理解自己父亲的,分明祖父是一个如此专一之人,为何教育出的儿子却有这番截然相反的性子?西厢房里黑影再次一闪而进。墨风进行汇报道:“主子,刑庭司活口已松口,刺杀之人并非黔人,二十人皆是三爷指派。”“器具有黔毒。黔地一役是否与三哥有关?”“是。黔人此次侵犯,明面上是旱收被逼袭击沧州及明州南部三县粮仓,但若只取粮,每县不需五十货车。而黔人来车三百余,且一百车停于沧州明州交界的马鞍山。”“实际目的应是取马鞍山铁矿之铁。马鞍山铁矿属明州统辖?”“是,沧州战报一日后才有明州战报,王刺史只报南部二县粮仓被袭,对马鞍山一百车只字未提。魏将军查到:与三爷相关的冶铁坊并非仅有皇城邑都的‘冶玄坊’,成州、干州几坊之主均与三爷有些关联。而明州近日进城镖局重车陡增,尤以以上三处居多。”“父皇已病了一些时日,恐防有变,让魏鹏亲自携我令去兰州领来三万精锐,五千先秘布邑皇城内,余下驻东西郊三十里处,不可暴露。另外明州刺史处秘密安排两人,一应从皇城处去的消息必来汇报。”“是!”“七弟可还安分?”“七爷着人问爷何时回去,下月立府需要选定王妃和侧妃,现下皇后已经在收集皇城各家贵女画册。”“暂且不回,让他看着办。”“是!”“给七弟的名册把章尚书大姑娘去掉。”吃蟹|害人精身姿从容优雅脚伤之后几日章一玥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极了。黄立超按她的叮嘱真的每日定时来半日跟陆泽练武,练完就去她那,跟她再讲讲废话和笑话,逗她乐一乐,除此之外她就没有其他消遣了。每日不是坐在屋里,就是坐在檐下,不然就是坐在院子里。总之,如打坐的和尚一般,快把椅子都坐出坑了。那日午后陆泽刚从书房出来,见她一个人又坐在檐下茶几边,双手支着下巴神色恹恹地盯着院子。汤圆趴在她身旁,狗头耷拉在狗腿上,一人一狗都慵懒不已,便快步走了过去。章一玥伤后这几日都没有给他好脸色,见他也不再笑着跟他讲话。他听得见黄立超在她跟前大嗓子聊到师傅如何如何时,她一般都是沉默,而不像听到其他话一样会给些回应。陆泽最开始是有些后悔的,当日的话有些冒昧,会不会让她以为自己是那种轻易就要娶妻的人。连续几日他想跟她说说话,她都有些避而不见,也就只有在院里指导黄立超的时候她还能坐着看会,眼见要练完就立刻让丫鬟扶近房间。今日她还在屋外倒是令人意外。陆泽走过去坐到小几另一侧,身子照旧笔直,本想跟她说些什么,可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具体要讲什么话。瞧见几上置了茶盘,便抬手倒了两杯茶,给章一玥递了一杯,问道:“你怎么了?”章一玥动也没动,未接他递的茶,继续盯着院子,半响才回道:“无趣……”她压根不想理他,这罪魁祸首还好意思跑来问她。陆泽收回茶往自己嘴里送了口,道:“话本子全都看完了?”章一玥有些意外,瞟了他一眼。“嗯。你怎么知道?”“昨日你侍婢来书房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