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又一根烟被卫安明点燃，递到周泽嘴边，抬眼时，眉骨在月光下投出冷硬的阴影，“周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周泽斜倚着栏杆，指间夹着新点的烟，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卫爷谬赞。咱们这种混江湖的，要是脑子不灵光，早不知道死哪条阴沟里去了。”

卫安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幽深。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凄凉与惋惜。若是阿锋和澜澜能有周泽这份心机与狠辣，何愁大事不成！

他打破沉默，声音平稳：“进去喝一杯？”

“悉听尊便。”

一老一少相继走入船舱。

此时，惨白的月光被乌云吞得干净，游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得更加厉害，冰冷的碎浪不时扑上玻璃窗，又顺着窗沿缓缓淌成一道道银线。

舱内，留声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调子缠缠绵绵，绕在心头，与舱外呼啸的海浪声交织成一首诡异的乐章。

无人知晓卫安明与周泽究竟说了些什么。哪怕有人竖起耳朵，也仅仅能听到些许破碎的呓语，以及时不时传出的激烈争吵和怒吼……

不知过了多久，浓重的雾气笼罩了整个香江。

码头上，蒋伯兮、徐峰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周泽被两名大汉粗暴地从船上拖拽下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周哥！”

徐峰目眦欲裂，心胆俱裂，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将周泽抢回。

然而，他身形刚动，便被蒋伯兮拦住。蒋伯兮脸色阴沉，声音冷冽如冰：“周泽现在是卫安明的‘贵客’，就凭你们几个，也配上去动他？”

“死就死，怕个卵。”王轩咬着牙，双拳紧握。

“没错！”

苗磊也梗着脖子嚷道，“出来混，三更穷，五更富，七更阎王，九世熟！死都不怕，还怕他一个卫安明不成？”

“都给我闭嘴！”蒋伯兮勃然大怒。

若不是这三个不成器的蠢货捣乱，他早就把周泽抢回来了。

只要周泽在手，小姐便能借此机会狠狠敲李家一笔，哪至于像现在这样，不仅白白交出了关键证据，还得让出宝贵的港口股份，哪怕只有区区五个点的股份，那也价值数十亿！

越想越怒火中烧，蒋伯兮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抬脚踹在王轩胸口，“把他们三个看紧了！再敢聒噪，直接扔海里喂鲨鱼！”

不等三人有所反应，身后数名彪形大汉已如狼似虎地扑上，将他们死死按在地上。

徐峰还想挣扎，却被一人用铁棍狠狠砸在肋下，顿时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卫爷。”见卫安明走来，蒋伯兮连忙上前一步，横身挡住他的去路，“交易已经达成，周泽理当交还给我吧？”

“原来是伯兮老弟。”

卫安明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语气却不容置喙，“既然交易成了，不如就随我们一同走吧。周先生的性命金贵，可经不起半点闪失。”

蒋伯兮眉头紧锁，面沉如水。卫安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伯兮老弟何必如此紧张？这样，咱们三人同乘一辆车，其他人跟在后面。我答应过周先生，要让他与萧小姐见上一面，总不能让我这老头子食言而肥吧？”

蒋伯兮沉默片刻，权衡利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卫爷，坐我的车吧。”

“那就辛苦老弟为我这老头子当一回司机了。”卫安明嘴上客套，神色却是一派从容。

“卫爷请。”

蒋伯兮侧身让开，卫安明却并未直接上车，反而伸手轻轻搭在周泽的肩上，看似随意，实则一股巧劲传来，让本就虚弱的周泽闷哼一声，险些栽倒。

蒋伯兮心中暗骂一声，却不敢表露，只能默默上前，半扶半搀地将周泽带上车。

他并非没有想过趁机夺人，然后立刻向小姐汇报，终止这场交易。但他更清楚，此举一旦激怒卫安明，引发的后果，恐怕远非那几十亿损失所能比的。

卫澜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惨白如纸，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睛却恶狠狠盯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只是她过于虚弱，一时来不及泄愤。

“澜澜你放心，”眼镜男推着轮椅，在她耳边低语，“过段时间，我找个机会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