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顾昭野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几乎要伏在床沿。
他额角的纱布渗出一点暗红,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衬衫皱巴巴地裹着绷带的手臂。
几个小时前那惊心动魄的撞击、棍棒加身的钝痛、还有她颈侧渗血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一直反复烫灼着他的神经。
他喉咙发紧,一股酸涩直冲眼眶,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哽咽。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心电监护仪的节奏里缓慢流淌。
又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人眼睫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直在看着她的顾昭野浑身一震,猛地直起身,声音带着狂喜和小心翼翼,知宜?
知宜你醒了?
姜知宜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顾昭野那张写满担忧和喜悦的脸,额角的纱布和眼里的血丝让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下意识地想动,颈侧传来的刺痛让她轻轻抽了口气。
别动!
顾昭野的声音立刻绷紧,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你脖子上有伤,医生刚处理完,打了针,还疼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语无伦次,想碰她又不敢,手悬在半空,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姜知宜的目光越过他激动的脸,落在了门口那道沉默的身影上。
顾砚词本来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的,一听到顾昭野的声音,就连忙站了起来。
但是,他又不敢进来。
在她视线投来的瞬间,顾砚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着的平稳: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你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观察。
他的目光落在她颈侧的纱布上,镜片后的眸色深得看不见底。
姜知宜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缓缓扫过,但是没有说话。
病房里短暂的、因她苏醒而带来的那点活气,迅速被一种更沉重的凝滞取代。
她没有回答顾昭野连珠炮似的询问,也没有回应顾砚词的关切。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刚刚苏醒的眼睛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委屈的泪水,只有一片近乎荒芜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水!
要喝水是不是?
顾昭野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又笨拙地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慢点,慢点喝。
姜知宜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了几口温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她推开了水杯。
顾昭野紧张地看着她:好点了吗?
还喝吗?
姜知宜的目光再次转向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顾昭野心头猛地一沉。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微弱,却很坚定: 你们…
…
都出去。
我不想…
…
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