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见过这种事,唯一的感觉就是想立刻逃开这里,可是他又紧紧的扯着我的衣袖,我想逃也是不能。我便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心想,秦起业多半是发病了,才会表现得如此异常。心念及此,便又补充了一句:“大公子发病了。”然而我高声呼喊了几声,却没有任何人应着,想必府里的人都觉今日是秦起业同我的洞房花烛夜,便没有人敢来骚扰,却不曾想到,秦起业会在这时候发病。我看到他的样子,只觉得浑身寒意入侵,说不出的害怕,在那一刹那,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甩掉他的胳膊,掉头不顾而去。可是当我看到他的样子时,又有些于心不忍,他纵然是秦家的大少爷,那又如何?纵然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那又如何?还不是身患重病,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照顾到?一时之间,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便伸出双手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得就像是一块石头一般,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害怕,小声的问他:“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救你?”他听到我这句话,似乎是有些震动,他的头摇摆了一下,在烛光之下,显得更加可怖,但是他还是挤出了一句话,他说:“桌上有药。”我回过头去,果然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放了一碗草药,许是我进来后一直没有观察到的原因吧,于是我再也不及想其他,就把那碗草药端过来,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服下去。喂下去一勺,他却又立刻吐出来,他浑身的抽搐却越来越厉害,我心想,若是再这般下去,多半他支撑不了多久,便会撒手人寰。一则见他当真可怜,二则若是我刚入门,他便撒手而去,从此之后,我岂不是成了秦府的克夫星?不祥人?以后便没有法子在这秦府之中活下去。心念及此,我一咬牙,便把药噙在口中,俯身下去,嘴对嘴,把药喂到他的口中,不知为何,当我的唇吻到他的唇时,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添了一丝温暖之色,他明明是个病君,为何我还会对他有那种特别的感觉?也许这是男女之间最正常不过的吸引吧。一口药喂下去,他竟好了不少,于是我便如法炮制,把碗中所有的药都一口接一口的喂给他,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才又恢复了起初的样子。病发过后,他看上去神色好了不少,然而面容仍旧是蜡黄得骇人,他睁大眼睛望着我,他的眼睛凸出,看上去十分可怖,这一刻我竟不敢再去看他。他问我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不怕我吗?”我微微一愣,心里也在问自己,我不怕他吗?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才好,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也怕。”“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救我?”他说话的时候,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犹豫了一下,便如实回答他:“我见你可怜,不想你就这么走了,不想你就这般死去。再则,我刚嫁入府中,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岂不是成为不祥人?以后都要被人唾弃。”“你倒也坦白。”他脱口而出,这句话的语气跟方才几句话的语气,竟隐然有些不同,我听起来觉得有些中气十足。然而,恐怕是我的错觉吧,我听到他仍旧是用阴沉、微弱的声音跟我说:“谢谢。”我的眼神有些落寞,轻声说道:“我们原本就是夫妻,我照顾你乃是天经地义,又有什么谢不谢的。”他听到我这话,眼神倒也掠过一丝黯然:“你原本该是嫁给三弟的。”我不敢去望他的眼,这病君一直都躺在床上,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竟对这些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我不能够小觑了他。我不知该怎么回他才好,便随手拿起一根针,挑了挑烛火的芯子,让蜡烛烧得更旺一些,又上前去给他盖上被子,柔声对他说道:“快先休息吧。”“你不同我一起睡吗?”他侧脸问我。我总觉得他话中有几分调侃的意思,然而细看却又不是,他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一个病君而已。我略一犹豫,便微微点头,合衣在他身畔躺了下来,他竟也没有再同我说话,于是一夜无话。我躺在他的身边,原本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竟然沉沉入梦,一觉睡到大天明,而且那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我都有些诧异,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身边,竟然还可以睡得这么熟,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