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将理到一半的经卷翻得哗啦作响,寂煊起身走近,指尖轻捏着本能颤动的绒耳。却也只是不轻不重压了压,随即抽走人身下被压皱的残本,转而将本《地藏经》垫回赤妖肚子下。
“这本厚实,你躺着更软和。”
无咎眯眸仰起头,任人指尖穿过绒毛,发出一串满意舒适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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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淌过护国寺飞檐,将琉璃瓦晒得暖烫。静谧殿中,一抹红影正叼起供桌上最大的蜜渍馒头,大摇大摆蹿上高殿檐角。
只是才至拐角,不期然撞上前来进香的一行人。
路人抬首一愣:“这是?”
引路小沙弥尴笑着摸了摸头。
出了这遭横生意外,某只妖也毫无悔过意图。居高临下瞥了眼下头几人,随即满不在乎甩尾跳走,任由糖霜簌簌溅了香客满头。
路人:“”
天妖轻车熟路沿着庭廊边沿游走,眼看就要跳进禅院,足下青瓦冷不丁松脱,脚下一个不稳。
他本能咬紧馒头,正想运功跳起,察觉下方熟悉气息,当即不再动作,任由一双裹着素白手巾的手将他稳稳托住。
粗糙的布料轻柔压在头顶,淡淡道:“安分些。”
寂煊:“寺中所供之物俱出自同一人之手,何必非要跑去前殿窃取?”
“那儿的就是最好吃。”
圆滚滚的赤瞳理直气壮瞪着人:“而且什么叫偷,世上所有好东西都该是本大爷的。”
寂煊无奈摇头。
下一刻,天妖化作人形,抓着馒头咽下一口,跟着人走进屋中。又像想到什么般,忽而没头没尾补了一句:“你也是。”
才坐回书案前执起笔的人身形骤顿,看似波澜不惊继续誊抄经文,墨迹却几乎洇透纸背。
从向来没心没肺的人口中冷不丁冒出的情话,竟是这样莫名的让人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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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石榴树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红影。光线缓渐昏暗,却迟迟不见月。
无咎叼着条烤鱼再次跳入禅房时,瞬息察觉了点不对劲。
没有比他更熟悉魔息的存在了。
他看向屋外银杏树下趺坐的僧人,毫不犹豫扔下烤鱼窜了出去。
优昙烙印下隐约透出黑气,却被周身旋转的金符牢牢锁住。
随着他接近,袖口丝丝缕缕的溢散魔气像遇水之火般瑟缩着收敛了几分。
无咎低头轻轻蹭了蹭人手腕。
“无碍。”
寂煊不动声色掐诀压下喉间血腥气,俯身将妖抱起。
只是随着天色越寂,银杏树下光华也愈盛。黑气再次张扬蔓延,僧人颈侧魔纹裂出道道血痕,黑金双链绞缠对峙,无咎仰头,下意识张口咬住缚在人身前的那道黑链。
黑链有片刻退缩,旋即继续游移。
无咎化作人形跪坐在人身前,蹙眉喃喃:“它居然不受我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