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佺,彭刚皆已开口,书房外的王家老仆意会,寻来王蕴蘅和王蕴莳。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姐妹缓缓走进王佺的书房。
姐姐王蕴蘅,年方十八,身量已长成,亭亭玉立,上身着一件琵琶袖月白色交领袄,袄子用的是浆洗得很干净的细棉布制成,领口、袖口仅用一道纤细的深青色布条滚边,再无半点绣饰。
袄子之外,罩着一件米白色净面棉比甲,虽说王蕴蘅袄子略显宽大,仍旧难掩其若隐若现,细枝结硕果般的身材。
下身则系着一条深灰色的马面裙,裙摆没有华丽绣花纹样,淡雅素净,行动间随步伐摆动的裙摆如同微微荡起的涟漪。
王蕴蘅面容清丽素净,不施粉黛,肤色是自然的白皙。
有一对纤细的柳叶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瞳仁极黑,看人时带着一种温和的专注与通透。
其鼻梁挺直,唇色是健康的淡粉,一头乌发简单地梳成一个圆髻,用一根普通的乌木簪子牢牢绾住。
妹妹王蕴莳,年方十六,身量较之姐姐显得娇小稚嫩。
王蕴莳穿着一身半新的浅葱色细布交领袄裙,颜色虽比姐姐的鲜嫩些,却也是素净的家常颜色。
彭刚到访王家是大事,王家宅邸里里外外早传了个遍,姐妹两人都知道今日这位来客的身份,以及爷爷王佺让她们两姐妹来侍笔研墨的用意。
王蕴蘅站姿娴雅自然,肩背舒展,微微低头,目光清正坦荡地迎着客人的视线。
而王蕴莳则几乎是半躲在姐姐身后,紧张之下,小手紧紧忍不住拽着姐姐蓝袄子的后摆,圆润的肩膀微微缩着,脸颊绯红,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地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一副羞怯得想要藏起来的模样。
彭刚注意到姐妹俩的步态大不相同,王蕴蘅步履轻快敏捷,王蕴莳走的是莲步。
王蕴蘅应当为天足,王蕴莳大概率是缠足了。
当然这也只是彭刚的猜测,初次见面彭刚总不能一直盯着对方的脚看。
两姐妹对着王佺和彭刚盈盈一福,声音柔如春风:殿下,爷爷。
蘅儿,莳儿,你们来得正好。
王佺语气平常,为爷爷伺候笔墨。
是。
王蕴蘅轻声应道,旋即步履轻盈地走到书案一侧,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皓腕,开始细致地研磨案上的墨。
她始终微垂着头,仪态无可挑剔,一副名家闺秀风范,偶尔抬眼偷觑彭刚,眸光流转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灵动与好奇。
王蕴莳莲步微移,走到书案的另一侧,低着头,动作娴熟地、态度恭谨地为王佺铺开宣纸,镇好纸角,又从青瓷笔筒中选取一支大小合宜的狼毫仔细检查检查了一番,将笔递给王佺。
王佺执笔,凝神略一酝酿,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挥毫而就。
王佺落下范字最后一笔,将狼毫笔轻轻搁在笔山上,对着墨迹未干的条幅端详片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人老了,手腕终究乏力,让殿下见笑了。
说话间,王佺极其自然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腕,对身侧的两个孙女说道,蘅儿、莳儿,你们都来看看,祖父这‘范’字最后的飞白,气力可还足?
王蕴蘅、王蕴莳依言上前,微倾身子,认真地审视了一番王佺刚刚写好的这幅字。
审视片刻,王蕴蘅纤细的手指虚点着宣纸说道:爷爷过谦了。
此笔虽看似轻逸,实则力蕴千钧,如舟子撑篙,于尽头处猛然一顿,余韵无穷,极得先祖笔意中的韧劲。
王蕴莳补充说道:爷爷笔力雄健,非但未见衰竭之象,反而更添几分沧桑厚重之感。
王佺呵呵一笑,显得十分受用。
旋即,王佺同彭刚讨论了些湖广舆地、漕运、水利、农政方面的问题。
最后王佺又把话题引向彭刚所著写的四本志略,道出了近来读彭刚的几本西洋诸国志略时萌生的疑惑,请彭刚为他解惑。
比之西洋诸国之器和发家史,王佺对西洋之制兴趣更浓。
相谈毕,王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突然,王佺眉头紧皱,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歉意的叹息: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