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孟群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他念念不忘的短毛军。
他伫立于轻巧的一叶扁舟之上,忍不住四处张望,映入眼帘的尽是秩序井然的船队,朝气蓬勃、纪律严明的左军士卒。
李孟群心中百感交集。
尽管他为广西清军未战先退的行为感到羞愧,是满清官员中,为数不多羞耻感尚存之人。
在近距离仔细观摩了这支宿敌情况,即使心里头很不服气。
李孟群也不得不承认,集广西全省之力,确实无法在野战中击败短毛。
周天爵和向荣,避战保全实力,来日再战,并非完全是怯弱畏战,更多的是无奈,是真的打不过。
不多时,李孟群来到由钦差大臣坐船改装而成的北王坐船,步入前舱,面见彭刚。
前舱内的人不少,五位参谋,彭刚的两位文书,左宗棠和郭崑焘都在前舱。
彭刚端坐于中央主座之上,虽只着一袭干净的土布圆领袍,以网巾裹住四五寸长的头发,着装朴素。
然彭刚气度不凡,虽未曾谋面,李孟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交手一年有余的宿敌。
桂平知县李孟群,见过惟实。
李孟群朝彭刚拱了拱手,以刚刚从谢斌那里打听到的彭刚的字相称。
李孟群出身官宦之家,又年少得志,平素自视甚高。
可面对年龄比他还要小一些的,身为创一代的彭刚,李孟群气势上还是矮了几分。
李知县找本王所为何事?
彭刚平时在人前很少以本王、孤自称,但在清廷官员面前,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的。
本县此番前来,专程为送惟实一场富贵造化。
李孟群强装镇定,说道。
你送我一场富贵?
笑话?
!
彭刚只觉好笑,论富,永州府、衡州府两府财富尽归本王所有,论贵,我乃天国之王,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能送我什么富贵?
你虽暂时窃据永州府、衡州府,一时得势,但我大清数十万大军已南北夹击湘南。
永、衡二府,旦夕可复。
至于你的王,不过是自封的草头王,做不得数。
李孟群正色道。
我要送你的富贵,是长久富贵,非一时富贵。
惟实若愿弃暗投明,周抚台和我愿保举惟实为副将,官居从二品。
昔日张嘉祥受抚,也才得了个千总。
惟实,我知道你祖辈无人为官,这对于你而言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可笑至极!
若真如你李孟群所言,永、衡二府旦夕可复,你又何须来找本王。
本王的草头王是自封的,野猪皮和黄台吉的建奴汗位,就不是自封的了?
本王不是张嘉祥,张嘉祥造反是为了他自己,我反清乃是为了正本清源,为了天下苍生,非独只为我一家一姓之富贵。
莫要说副将,满清的总督、提督,本王都不稀罕。
回去告诉周天爵,让他务必多活几年,他的项上人头,本王早晚来取。
来人,送客!
听到李孟群给出的招抚价码居然才只是一个副将,彭刚当场没绷住。
如果不是李孟群只身前来,又一脸诚恳,他还以为清廷是在羞辱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