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潇刚从巡防司下值回来,便望见了在院中焦急徘徊的江未眠。见是她来,江未眠一头大汗冲上前来:“小嫂嫂,雪儿她身体不舒服,在床上疼得打滚,也不让大夫瞧,我急着没办法才来寻你。”
陆乔潇灵机稍一动,便反应过来大体是什么事,她利索卸了甲,批了件舒爽的外套,两手一摊:“走吧。”
到了江府,陆乔潇将特意捎上的红糖交给府中下人,让他们烹煮成水端来,她斜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江未眠,打趣道:“看好了,喝这一碗下去,雪儿保准没事。”
慕容雪红着脸咬唇:“乔乔,你跟他这傻子说这么多做什么。”
江未眠只觉气闷,他怎么娶了个不识好歹的,不过看到那人汗水湿了头发、眼角耷拉下去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不知怎的,他气便消得干干净净。
“行啊,没死就行,我还以为某人疼得要死了呢。”他阴阳怪气道。
陆乔潇不禁失笑:“你怎么嘴巴跟淬了毒似的。”
江未眠瞥了眼乖乖喝红糖的慕容雪,绞着手指道:“这几日宫里出了传染病,有一样症状便是肚子疼,是我理解错了。”
陆乔潇皱眉:“怎么没听长珏说起过?”她想到这些日子沈昱珩连日不着家,问他也只说是宫里有些事,忙完就好了。
江未眠自知说多了话,但话已经到这份上,他无奈道:“圣上病情加重了,让长珏伴在身边侍疾。”
说是侍疾,其实也是拟遗诏。
待到陆乔潇匆匆离去,江未眠的手心溢出了汗,他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轻声道:“沈长珏,你该有人陪在左右。”
回头来将慕容雪哄了睡着,江未眠换了身官袍,喊家仆布置了马车,朝宫里的方向行去。
陆乔潇心机有些沉重地从江府出来,她有点想进宫。在她的记忆里,上辈子宫里是闹过一次很大规模的疫病,许多人都死在这场传染病里,虽然沈长珏上一世没有受这场来势汹汹的疾病困扰,但这一世,如此多事情已然发生了变化,她不能赌,也不想冒险。
回到相府,她第一时间写了封拜帖暗中请人送进了宫,送去了昭阳殿。
因她现在身份敏感,又带了兵,属于手握实权的将领,无召不得入宫,她能想到的第一人,便是魏明珠。
乾清殿:魏明珠刚给魏君明侍了药,走到前厅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她睨着墨台上正执笔写字的人,声音慵懒:“沈相,你说说,陆指挥使央着我想要进宫,说有急事禀报,这信,我当是回还是不回?”
“殿下,你答应过臣,不到带兵入宫那一步,高台上不必见血。”沈昱珩握着笔的指节发白。谁也未曾想过宫里会忽然发一场疫病,加速了魏君明的陈疾发作。
君王一病不起,朝中列位蠢蠢欲动,此刻被禁在宫中的人,不说人人自危,但的确有随时被卷入纷争与危机的风险。
且若此时入宫,陆乔潇不能带兵,只能孤身一人前来,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恐怕身边危机重重。
诏书的文已拟好,魏君明只要能苏醒一刻,魏明珠便能名正言顺的继位,不费兵卒,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等了三日,陆乔潇不见回信,心急如焚,她想到自己写给公主的拜帖,要么是被沈昱珩给截下了,要么便是沈昱珩表明了态度说她不许在这个时间入宫。
她知道他的,嘴上说着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但到了关键的危机时刻,总想着让她置身事外,可有没有问过,她可甘愿?
上一辈子,她与他生死相隔,在她的碑前遥遥相望,
这一世,一起生,或一起死。
陆乔潇攥紧了手中的笔,再写了一封拜帖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