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关月得闲,便去了药房。这会儿方过午,温怡看见她问:“姐姐今日不忙么?”关月玩笑道:“差事都丢给你哥哥了,我清闲。”温怡点点头,继续摆弄草药:“这些草药都是哪里的?”“军中用的。”关月说,“你要的不多,我便让军医分出来了。”“恐怕有些不能用了。”温怡拿了一点儿给她,“你看。”关月笑着摇头:“我瞧不出,大夫确实说过这回送来的药材成色不佳,但西境去年收成不好,能得这些已很不错了。”她稍顿:“郡主还教你这些?”“不是娘教的。”温怡说,“是林姨,她与我娘私交很好,又是霁月堂的大夫,我小时候最喜欢她身上的药香,林姨便教我了。”关月笑了笑:“看来你学得不错。”“我总被林姨训。”温怡撇撇嘴,“相似的病症她能开出四五个不同的方子,但我胆子小,永远写那个最稳妥的。”“稳妥有稳妥的好处。”关月道,“平日你哥哥做事也如此,看来是郡主教得好。”“我娘?她才不呢。”温怡拨浪鼓似的摇头,“全家就她最不靠谱。”关月失笑:“郡主知道你这么说她么?”“那天谢小侯爷先让人过来,说他晚些登门,我娘即刻替我收拾好行李,跟爹爹出门去了,让我一个人在门口等他。”温怡叹气,“是不是很不靠谱?”关月点头,对她深表同情。“至于哥哥……”温怡歪着脑袋想了想,“大约是被我逼的,娘不太靠谱、爹爹觉得我们活着就行,所以从小一向是哥哥管我读书。”关月由衷感叹:“你哥哥真不容易。”“是呀。”温怡说,“娘时常将我丢给哥哥,这次也很顺手。”关月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霁月堂有个大夫名唤叶漪澜,你若在府中无聊,可以去医馆寻她。”三日后。叶漪澜看诊归来,在药铺小二处见到关月给她留的信后即刻登门。她跟着关月走了许久:“你不会是在自个家里迷路了吧?”“我府上有个人,同你很般配。”关月咬牙切齿道,“你俩凑一对,少出去祸害旁人。”“你如今还当起媒婆了?”叶漪澜淡定地拍拍衣袖,“行啊,哪位?说来听听。”关月耸耸肩,没搭理她。这二位若是凑一窝,怕是要掀了她家的屋顶。“如今愿意学这个的姑娘可不多。”叶漪澜说,“堂里正收学徒,你家这小丫头……”“人家有师傅。”关月剜她,“见着人好好说话,别吓着她。”“一定。”叶漪澜淡淡道,“我教教她如何下毒之后清清白白甩手走人。”关月深深叹气。叶漪澜耸肩:“别叹气呀,虽说医家应救死扶伤,可若遇见实在不想救的,送他早日赴黄泉省得为祸人间,也是功德一件。”说话间走到药房门口,推门进去前关月道:“一会儿在人家面前正经些,好好的姑娘别被你祸害了。”叶漪澜答应得信誓旦旦:“一定。”她们进门时,温怡并没有注意,她正低着头研究一堆暗褐色的草药——看上去就很苦的那种。仲春的和煦日光穿过斑驳树影,印在她藕荷色的对襟外裳上,在方回暖的二月里分外美好。关月托着下巴看她,忽然觉得有个乖巧的小姑娘当妹妹真是不错。她这么想,便压低声音悄悄和叶漪澜说了。叶漪澜凑到她耳边:“你那位副将一定很疼爱这个妹妹。”窗外时有几声鸟鸣,难得清闲的日子里,只是在春光中稍坐也有趣。“姐姐来了。”温怡将东西都收好,到她们身边坐,“怎么不叫我?”关月替她将碎发拢到耳后:“看你正入神,等等也无妨。”叶漪澜笑眯眯拉过她的手:“小姑娘生得真好看,不如跟我回去,当我妹妹吧。”温怡一怔,眨眨眼睛向关月求救。“你别理她。”关月打掉叶漪澜的手,“她便是霁月堂的叶漪澜,素日里都这样不正经,日后你就晓得了。”温怡乖巧地点点头:“叶姐姐安好。”叶漪澜捏了捏她的脸:“回头让她跟你哥哥说说,许我带你去霁月堂住几天,还能见些病症。”不等温怡回答,她又说:“听关月说你师傅姓林,定州……是林清林大夫吗?”温怡点头。“我前年去定州时曾承她照料,如今终于有机会还上这份恩情。”叶漪澜稍顿,玩笑说,“我只在这里自说自话,且不知人家愿不愿意随我去霁月堂住呢。”“师傅也常说我见识不足。”温怡起身,向她行了礼,“谢过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