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精神,沈柔止叫来沈府中小厮,询问为何没有人愿意去武堂学武。小厮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据实以告。然沈柔止多少能猜出一些,她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睇了一眼院中站着的数十人,道:“大家不用怕,你们在沈府少说也做了五六年,我沈柔止苛没苛待过你们,各位心中有数。你们说实话,我不仅不会恼,反倒有赏钱可拿。言之有物者会赏一两银子,只要你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并且令我信服,反之,不仅没赏,在沈府日后再无出头之日,现在做甚,一辈子做甚。”地下众人窃窃私语,有那机灵的偷偷觑着他人,犹豫一二,终于抵抗不了一两银子的吸引,一鼓作气上前道:“小姐,现在临幽城都在说您离经叛道,伤风败俗,谁去了您的武堂学武谁就和您一样是个败坏门风的的,哎呀反正那些话难听的很。很多百姓家的女子但凡有想去武堂问问的,都被父母锁在家中。”沈柔止面色深沉,阴郁的似乌云密布的天,透不出一丝光亮,她娥眉蹙起,道:“赏。”小环随即从荷包里拿出一两碎银,给了说话的小厮。众人见果真有赏,各个交头接耳,喧闹起来。另一个小厮瞅准时机急忙上前:“还有那家中殷实的,本就将女儿看的甚严。只有那些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的才想去试试,可家中连买米面的钱都没有,何况还是女儿家去学武,即使只有一文,也不会掏。即便不掏钱,闺女长这么大还要给家里干活,哪有时间去学那顶不了吃喝的武。”余下的婢女小厮们也跟着应,直道有钱的不想来,无钱的没法来,叽叽喳喳惹的沈柔止焦躁不堪。等着一会儿,见再没有人上前,沈柔止让小环对付众人,自己揉着胀痛的前关,回内室去了。破云见日沈柔止足不出户已有五日,小环看着小姐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心疼,托人买了最新的话本子放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哄着她看看话本子解闷。沈柔止百无聊赖,便随手拿上一本。这本话本讲的是一美貌娘子为供夫君考取功名散尽家财,不仅如此还抛头露面与人做生意,绣房、酒楼、胭脂铺开了整个国都,成了名副其实的首富,而她的夫君一朝成了朝之重臣便一心想与之和离,概因她出身不好,后又从商,配不上他朝廷重臣的身份。与她和离后,这负心汉转眼就求娶宰相之女。成婚翌日,新娘和新郎双双毙命。大理寺奉旨查案,查出成婚当天所用的嫁衣、美酒、胭脂来源皆有蹊跷,其中俱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追根溯源,竟都来自美娘子驭下的绣房、酒楼和胭脂铺。那娘子对前夫之恨深入骨髓,不惜耗费万金收买人心,在其成婚的一应用具上都淬上了毒,连那绣帕上繁复的花绣里都藏着毒粉。大理寺去逮捕她时,她却早已悬于梁上,自缢身亡,留下遗书一封,讲明毒害忘恩负义之人皆是她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大理寺将其名下财产抄没充公。自此之后尘归尘,土归土,被人忘却于尘世之间。这是临幽城新出的话本子,里面还附有插画。那插画栩栩如生,女子千娇百媚,男子丰神俊朗,连那小小手帕上的一根根丝线都妙致毫巅,堪称鬼斧神工。沈柔止一边为凄美的故事感叹,一边摩挲画本上的手帕,她若有所思,喊来小环问:“寻常女子家可以绣些手帕、荷包之类的拿出去卖么?”小环露出疑惑的表情,觉得小姐很是奇怪,道:“当然了,那些绣工好的,还可以去城中的绣房做工,有的赚的比男子还多。小姐,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沈柔止一脸羞赧之情,道:“倒也不是不知,只是一时茫然罢了。可能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由来吧,我从小衣食无忧,从没有细想过钱财从何而来。从我懂事起,父亲就是县官,虽然不拘着我,但也不让我去那些穷苦人所住的街巷,也时常叮嘱让我少接触他们,我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或许见过,但从往没心里去过。直到那日我才意识道原来世上女子不只只有为奴为婢这一条路。”沈柔止抬首看向小环:“小环,你去将印制传单的梅三叫来。”不消片刻,一个清瘦的男子前来拜见沈柔止。沈柔止将自己所写的纸笺,交给梅三,道:“你将这些写在传单上,将一文的入门费去了,多印些,再散些。”梅三垂首站在厅下,接过纸笺,只见上写:慕兰堂以工代修,凡有技艺者皆可入堂。除去慕兰堂日常所用,剩余皆归技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