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眸,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似多了一丝柔情:“你就是在那时抚了我的眉头,好似真的将我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我不知自己为何没有生出抗拒之心,反而想急切知晓关于你的一切,后来的事你便知晓了。我知你一直待我如你亲大哥一般,你还如垂髫小儿一般不懂这些情爱之事,本想等你及笄再与你说这些事,但我等不及了。如今这多事之秋,我已无暇顾及儿女之情,表明心迹只为让你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若还有机会,便会向你父母提亲。若你不愿,那今日就当是我冒犯了你,你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相处这半年之久,李元恒从没有如此时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沈柔止先是升起一丝可怜,可怜他这样芝兰玉树的人也会被人瞧不上,后又不解这又与自己有何关系,直到听到情爱、及笄、提亲方恍然大悟,恒哥哥竟是看上自己了。咚咚咚,不知何时心如擂鼓,跳个不停,人也不敢看了,忙低下头,冷玉一般的天鹅颈慢慢染上一片洇红,爬至秀气的小耳,于耳垂处汇集,如鲜血般摇摇欲坠。李元恒看着低垂着脑袋的娇人儿不发一语,不免心中一片慌乱,语气愈发柔和:“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若不愿也可,只是我不想让自己后悔。”等了许久,沈柔止还是一言不发,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冷面谪仙李元恒似落入凡尘,如那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再也坐不住,伸出双手,抓住少女的纤薄的肩头,轻晃:“柔止,你抬起头看着我。”少女缓缓抬起头,双眼蓄满泪水,将落不落,惹人怜爱,口中嗫嚅:“恒哥哥,我害怕。”李元恒将榻上小几推到一旁,把少女抱至怀中,如哄小儿一般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无妨,你若不愿,我们还如兄妹一般相处。”沈柔止摇摇头:“不是,我很喜欢恒哥哥,恒哥哥马骑得好,箭射的好,武功还那么高强,也没有像旁人说的那样好似个玉面阎王,对我很好。我只是不懂,不懂恒哥哥说的儿女之情是何意,分不清情爱和如今我喜欢恒哥哥做我的哥哥是否不同?如若我们成亲,便和父亲和母亲一样了么?”听到怀中人如此说,他便知晓她是被她的父母亲保护得太好,那些世家贵女们早早就被教化三从四德,以夫为纲,以女子之佳皋牢位高权重的夫家为母家谋私也甚为常见,如她一般连男女之情与兄妹之情都分不清的甚是少见,于是他收紧双臂:“我心悦你,日后是要娶你为妻的,正如你的父亲和母亲,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孩儿,你心中念的想的不仅有他们以后也会多个我,只他们是因着血缘,而你我则因情爱。无妨,以后你会懂的。”李元恒顿了顿,又问:“我已将己思剖白于你,只是我还想再问你一回,你可愿等我一年?一年后你若有心上人,我亦可放手。只是这一年你不可与他人定亲,我会如往常一般做好你的恒哥哥。”沈柔止心情早已平复,她从他的怀中慢慢挣脱出来,小鹿一般的双眸熠熠生辉,抽了抽鼻子,道:“可是我阿爹阿娘给我写信要我回临幽去了,以后我们怎么见面?”李元恒看着空空如也的怀中,忽感一阵空虚,他想将她拉回来,又怕惹她厌烦,抬眸望她:“回去也好,京城日后恐不甚太平,我无暇顾你,只是你舅父既属京官,便不能轻易抽身而去,我只能尽力避免舅父一家被波及。”沈柔止又想起一事,遂问道:“我大哥还在文社书院备考,他是不是要和我一同回去?”李元恒思忖片刻道:“年底的科考大抵是开不了了,先回去吧,待得尘埃落定之后,圣上应会重开恩科,那时沈大哥可重归京城,考取功名。”沈柔止不明白他说的那些朝堂之事,也不知为何自己没来由地信任他,她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回家找舅舅说,想来他也知晓,然后把哥哥从书院喊回来,我们一起回临幽去。”他想让她再多留一会儿,但瞧着她又似往常那般恢复了神采,又急着和亲人商议回家之事,遂将她送到马车上,嘱托她定下日子后告知他一声后便让杨恕送她回府去了。沈柔止这边回府之后不再纠结,命小环和舅父派来侍候她的婢女们慢慢收拾行装。等舅父回来后,将从李元恒那里听来的事说与舅父,舅父虽不明白为何李元恒会与她说这些事,但知他所言非虚。遂命长随将沈毅从书院叫了回来,与他说明京中形势。沈毅知晓舅父断不会将此事夸大,恰好父母想让小妹回临幽去,自己也不放心小妹一人,便匆匆回书院收拾读书和生活用具,和山长作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