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相同?”书里两个角儿,一个父母尚在温饱之家,一个父母双亡投奔亲戚,唯一相同的是,二人前期都郁闷不已,整日怀才不遇……难道是怀才不遇?“境遇相同,他们无力选择,被迫承受,任人拿捏,等他们长成青年,便唯唯诺诺,受人欺辱,成了一个担不住事儿的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碎了他们的心,二人都选择轻生,却是在某个时间想通了。”“你说,他们与孔从像不像?”千禧蓦地想起孔从在娘家的模样,那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嗯……像,可那又如何,我骂过她了,却没本事让她想通。”江祈安整理思绪后,缓缓道来,“若把人心比作器皿,出生时都是空的,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所遇见的每一件事,都会往这器皿填些泥土,这泥土便是人的根基,从成家立业开始,便该种下种子浇水,会长出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要看你这土壤的相性。”“但世间有不少人的器皿的空心的,没有泥土,管你浇多少水,丢多少种,长不出来就是长不出来。”千禧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颇为有趣,她好奇问道,“泥土……是什么?”“掌控之力。”四字一出,千禧和许多乾都瞪大眼望着他,眸中满是好奇与震惊。千禧唇瓣翕合,“何为掌控之力?”“就是担事的能力,打个比方,千禧你觉得你是怎么长大的?有没有这掌控之力?”千禧懵懵的,回忆着儿时,“我……我没有爹,我娘从小就很忙,常常日不回家,把我丢给邻里照顾,后来你来了我家,我们就互相照顾,哪有什么掌控之力,经常闯祸……”“笼统了些,但大体不差,掌控之力存在于细枝末节,千禧,你娘经常不在家,每次她离开时,都会塞给你百八十文钱,从七八岁开始,你就已经在掌控你自己的生活了。”江祈安道。千禧不解,“可我都借住在邻家阿婆那里,她管我吃穿。”“这没错,但是你娘不在的每一日,你都要去想,什么时间赶鸭子,什么时间洗衣裳,什么时间喂牲畜,你会盘算那百八十文钱,该拿多少给邻家阿婆,甚至还能攒起来给自己买心爱的物什。”“家里的所有,你统统可以决断,无需几年,你就能撑起这个家。当你做到这些后,你娘再出门,你还会惧怕吗?”千禧摇头,她整日疯玩又没人管,顶多只会想阿娘早些回来,给她带些土特产。“这就是你的底气,无需谁再帮你,你也能活下去,这便是其中一抔夯实的泥土。”“后来你带人救了我,非说要养我,你娘没有阻止你,只说让你担起责任。你便每日做饭给我吃,给我洗衣裳,你做到了,从此你便能掌控养一个人的生活,这又是另一抔泥土。”“日复一日,你能掌控的事情越来越多,现在的你还未因为娘亲没有陪你,整日窝在被窝里哭泣吗?”千禧听得若有所思。江祈安怕她没明白,又举自己的例子,“当初我借宿在你家时,也害怕得紧,怕无家可归,怕被抛弃。”“可是我没想过抛弃你。”千禧忽然来这么一句,声音甜甜的,眼珠子星亮,还有一丝宠溺,让江祈安喉间一紧,嗯,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宠吧……他移开目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是我最无力掌控的局面,后来,我还是找到了自如的方式。”“什么方式?”千禧问道。“帮你干活。交换也好,弥补也好,至少让你家里需要我这么个人,我便能安心吃下那一口饭菜。”“嗯,你说得有理,有时候你不在家,柴都没人帮我劈,我娘也说你勤快,能把你接到家里真好……”千禧以前并没有想这么多,一切都像是顺其自然,可实际江祈安为了心安理得在她家待着,付出了许多,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陪着她。就如他所说,是他主动试探边界,试着掌控自己不可控的人生,从挑水开始,一点点把自己的土夯实了。好像生活中许多事都能对应起来,比如从你开始是过往人生一次又一次的……是过往人生一次又一次的确定,往她心里夯实了泥土,所以她不会散架。她嘶了一声,眉头紧皱,“所以孔从是没有人给她夯实泥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