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好声好气,古青言却莫名觉得十分渗人,似有什么阴冷的脏东西爬上来脊背似的。“来,诸位,我们敬花将军一杯。”百胜王站起来,拿着他的小金杯。台下众军民哪敢不从,纷纷举起百胜王早就发下去的酒杯酒碗:“敬花将军!”连古青言跟前,都有侍从递上了酒。花将军看着百胜王递过来的酒。她可以驳百胜王的面子,但台下诸多军民的盛情却实在难却。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百胜王带头鼓起掌,四面八方随之传来七嘴八舌的溢美之词,将花将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古青言把酒杯悄悄藏在袖子后面倒了。忽然,她恍惚听到有簌簌的翅膀扑棱声出现在头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空掉的举杯和地上未干的酒渍——未饮酒啊,怎的出现幻觉了呢?她已经回到了植妖族领地,不会有鸟儿。“唳——”尖利的明胶彻底将她惊醒!巨大的鹰从天空俯冲下来,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初入动妖族的夜晚。但这次,鹰的目标不是她。翅膀掠上高台,所过之处压倒一片,可怖的爪牙和鸟喙直冲花将军而来。花将军举起断剑,叶、蔓二人飞身上前。“敌袭!”反应过来的人们大叫着。断剑落下。划破空气的声音。扑空了!不对!鹰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花将军!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花将军身上时,鹰在空中急转而下,如陨落的巨石般砸向了花将军身后的——蔓副将!巨鹰笼罩的阴影散去,穿着褐色羽衣的人影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保持着俯冲的姿势,手里握着一把极细的长剑,仿佛静止了一般。剑的那一端,已经刺入蔓副将的胸腹……滴答……滴答……临时搭建的高台承受不住英雄之血。鲜红的血液渗透木板,落入地下,落尽泥里,深埋在这片大地中。“阿蔓——!”断剑斩下,鹰的身姿永远静止在这敌国的疆土上。花将军扑过去,抱住了无力坠落的人。“将军……”蔓副将口中鲜血如注,无力地最后看了她的将军一眼。然后,化作点点绿光,融入这片残破的土地。只有一枝枯藤,缓缓缠绕在断剑上,补全了剑身的另一半。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胆颤心惊。“阿蔓!!!!”女子凄厉的叫声中,是仿佛被撕裂般的痛楚。绿芒自断剑而起,蜿蜒而上,涌入花将军的身体。“啊啊啊啊啊啊!!!!!!”巨大的灵力风暴凝成漩涡,再次席卷了整个营地。天地色变,风云异动。新的妖帝,九阶大妖,问世了。花将军一人在风暴的中央,天地间的灵力都向她一人汇聚。百胜王被冲倒在地,连嘴唇都哆哆嗦嗦打着颤:“父皇……父皇……”兰先生在风暴的余波中踉跄起身,一手捂着他快要被掀飞的兜帽,一手将百胜王从地上拽起来。他拼命地向百胜王使眼色,百胜王却神情恍惚,嘴里念叨着什么。“诶呀!”兰先生一把放开他,自己站出来,“大家快看啊,花将军破阶了!她吸食了蔓副将的亡魂,破阶了!”“营地的防空阵只有主帅有控制权,一定是她!是她将鹰族放进来杀了蔓副将!是她害死了蔓副将!”一声声指控将措手不及的众人从惊骇中唤醒,尚且搞不清状况的大脑里全是兰先生的声音,意识不由得被牵走:“花将军果真修习了邪术?她害了蔓副将,她还要害我们!”一句话在人群中间炸开了锅。“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是这种人!亏我还崇拜敬仰她这么久,呸!”“修习这种邪术,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迟早被反噬!”只一瞬,群众的口风竟天翻地覆。群众的呼声给百胜王壮了胆子,他终于从地上站起来:“这人兴许从来便是个妖女,大家可还记得她是何时出现的?”众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纷纷回忆起来。“那时,正是山河营先主帅花无战将军带着三千精兵出关迎战,却尽数牺牲在关外,尸骨无存。花无战将军本也是一员人挡杀人,鬼挡杀鬼的悍将,怎会轻易战死?”还跪在地上保持环抱姿势的花将军骤然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瞪向百胜王,生生将唇瓣都咬出血来。百胜王却不在畏惧,越说越自信,越说越激昂:“而她倾城大将军本是一棵连花都开不出来的木棉树,又怎会偏巧在此时化了人形,还一出世便是八阶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