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面上不显,他上前几步,假意道:“娘娘可是不识字,要不奴才去太后娘娘面前通融一番,换作别的刑罚?”江晚棠冷笑一声,难怪要叫她抄写经书,原是以为她来自乡野,不识字。如此一来,既能当众让她丢尽颜面,又能让姬无渊彻底厌弃于她。试问,哪个帝王会喜欢一个胸无点墨,又名声扫地的女子。江晚棠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太监,不语。那太监被她这一眼神看的,莫名的胆寒了几分。而后,只见她素手轻抬,执起案上墨笔,在砚台中徐徐一蘸,皓腕微垂间,黑色的墨汁在黄白色的镇纸上慢慢晕染开来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自有一番清雅风骨。一旁的太监看得都怔住了,再往下看到她写的字迹时,瞳孔更是猛地一震,与大数世家贵女秀气又方正的梅花小楷不同,江晚棠的字迹偏男子气魄,笔锋气势磅礴,十分凌厉。光看这字,很难令人想象这么大气磅礴的字迹,会是出自后宫一女子之手。太监看着不由走近了一步,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江晚棠瞧。京城传言,丞相府刚回府的嫡二小姐自小在乡野长大,粗鄙不堪,是个光有美貌的草包美人。可他瞅着,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就江婕妤这握笔的姿势,整个人静静端坐在那儿不出声,气场亦能散开。这种优雅而有气势,大气磅礴又带点洒脱的字体他更是没见过。这皇宫还属皇上的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但那也是自小在权势的熏陶下才逐渐显见的气势与功底。于是,监管太监的脸上少了轻视,多了敬重与钦佩。而后,他便识趣的退至一旁,远远观望,不再打扰。殿内,孙嬷嬷附在戚太后耳边,低声将外面的情况禀告给了她。戚太后端茶的手动作一顿,抬起眼,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殿外方向。倒是小瞧了她。正午的阳光热烈而又刺眼。在这样的强阳光下,跪着抄写经书,无疑是一种折磨人的苦力活。江晚棠跪在汉白玉堆砌的热烫地砖上,一张绝色的小脸晒得酡红。没一会儿,她的额间,鬓边便有细碎的薄汗冒出,渐渐地后背的薄衫也被汗水打湿然慈宁宫这边的情况,身在太极宫的姬无渊早已尽悉。太极宫。王福海纠结了一番,上前询问道:“陛下,江婕妤那边您真的不去……”他话说一半,就被姬无渊抬手打断。“孤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姬无渊神情冷漠,话语凉薄:“如果这点小事都需要孤来出面,那她便没有站在孤面前的资格。”“蝇蚁成群,猛虎踞山。”“若是蝼蚁,便只能任人宰割!”说罢,姬无渊放下手中的狼毫,将狼毫置于笔架上。随后他拿起了桌案上刚作好的一幅画,垂眸欣赏,嘴角勾起了一抹晦暗莫测的笑意。王福海好奇,伸长了脖子望过去,只见那纸上画着一只身形巨大,面目凶狠可怖的大豺狼,露出锋利尖锐的大獠牙,嘴里正凶残的撕咬着一只弱小可怜的黑色小野猫……画面血腥残暴。看得他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陛下阴晴不定的心思,当真是愈发令人难以琢磨了王福海默默地收回目光,退至一旁,心中无奈叹息。这边,还不到半个时辰江晚棠就跪乏了,正琢磨找个适当的时机装晕过去。只是,她刚晃了晃脑袋,正开始酝酿的时候,慈宁宫门口便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门口的小太监突然尖着嗓子高喊道:“萧太妃到!”萧太妃?!江晚棠闻言,蓦地回头望去。萧太妃出自平阳侯侯府,是萧景珩的嫡亲姑姑。上一世,她随萧景珩参加宫宴的时候,他曾带着自己去永康宫拜访过她。江晚棠的脑海中,划过一些零星的记忆回忆中,萧太妃曾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体己话,是一位慈祥温婉的长辈。那时,两人刚成婚不久,萧景珩的心中还挂念着江晚芙,将她送到萧太妃的寿康宫,便找个由头离开了。她知道,他是去找江晚芙了。带她一同去探望萧太妃不过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借机偷偷溜去后宫看他的心上人江晚芙。那日,萧景珩回来接她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萧太妃笑看着他嗔怪道:“臭小子,跑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娶了这么个天仙一样漂亮的媳妇,可得守紧了,好好珍惜,不然有你后悔的。”随后萧太妃又拉着她的手,笑容和蔼:“棠儿啊,景珩这孩子就是这样的倔性子,你要多包容包容他,往后他若是犯了什么错,不珍惜你的好,你尽管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