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牧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看着师尊毫无防备地被玄智辰抱在怀里，每一秒都像在炼狱里煎熬。不能再等了！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要冲过去！龙牧宪咬紧牙关，用断剑撑着地面，一点点向上挪动。断裂的经脉传来钻心的疼痛，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那里面燃烧着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师尊在挣扎，师尊没有放弃！就在他即将撑起身体的瞬间，青屿柏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他的眼神依旧涣散，带着浓重的迷茫，像是蒙着一层薄雾。但那双眼眸深处，却有着一丝极淡的清明，如同黑夜中即将熄灭的星火，微弱，却执拗地亮着。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近在咫尺的玄智辰脸上。看到那张因狂喜而扭曲的脸，看到那双燃烧着偏执火焰的眼睛，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被这疯狂的气息刺痛。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还有……痛心。随后，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越过玄智辰的肩膀，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身影上。是龙牧宪。那个总是挺直脊梁、意气风发的弟子，此刻却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正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他。他的衣服被血浸透，脸上布满了伤痕，嘴角还在不断淌血，可那双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盛满了悔恨、痛苦，还有……不顾一切的执拗。青屿柏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寒狱中龙牧宪冰冷的质问，大殿上自己挡下致命一击时对方错愕的眼神，还有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充满复杂情绪的回眸……紧接着，是玄智辰那些疯狂的话语，是两人在崖边惨烈的打斗，是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幽冥煞气……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清晰的画面。他明白了。智辰入魔了。牧宪……是来救他的。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心涌上心头。他这一生，视这两个弟子如己出，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个为他堕入魔道，一个被他护在身后却伤痕累累。而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绕不开自己。青屿柏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清明，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熄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如同指间的沙，无论怎么抓都抓不住。但他不能就这么闭上眼睛。至少……不能让智辰彻底沉沦。他看着玄智辰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那双已经被魔气侵蚀得有些发黑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执念。那是作为师尊，最后的责任。青屿柏缓缓抬起手。他的手臂虚弱得像一片羽毛，连抬起的动作都异常艰难，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凝聚起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不是为了攻击，也不是为了自保，而是全部注入了眉心。那是他毕生修为凝结的神念，带着凌虚宗最正宗的清心咒意，温和，却有着净化一切邪祟的力量。“智辰……”他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叹息，几乎要被崖边的风声吞没。但那两个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玄智辰耳中。玄智辰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师尊在叫他？师尊在清醒地叫他的名字？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没察觉到那丝正在靠近的神念：“师尊！你终于……”话音未落，一道极淡的白光，从青屿柏的眉心溢出，如同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轻轻落在了玄智辰的额头上。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没有任何攻击性。但那白光触及玄智辰皮肤的瞬间，他却像被重锤击中一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呃啊——！”他体内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疯狂地翻涌起来，试图抗拒那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他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一半是被净化的痛苦，一半是魔功反噬的狰狞。“不……不要……”玄智辰抱着头，痛苦地嘶吼，“师尊！你干什么？！这是为了我们好！为什么要阻止我？！”那道蕴含着清心咒的神念，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渗入他的识海。那些被魔气扭曲的记忆，那些偏执疯狂的念头，似乎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开始出现一丝松动。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师尊牵着他的手，在演武场上教他练剑。阳光落在师尊的白衣上，温暖得像一层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