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魂灯……灭了。师尊……走了。这个认知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将它搅得粉碎。他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涌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挣扎着爬回榻边,重新握住青屿柏的手。那只手,比之前更加冰冷了。甚至连那微弱的呼吸,都彻底消失了。“师尊……”龙牧宪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醒醒……看看我……师尊……”他摇着青屿柏的手,像是在呼唤一个熟睡的人,可无论他怎么摇,怎么喊,榻上的人都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他俯下身,将脸埋在师尊的胸口,那里再也没有了温热的跳动,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师尊……你不要我了吗……”“师尊……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师尊……”绝望的哭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却再也换不回那个温柔的回应。龙牧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沙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空洞的呜咽。他抬起头,看着青屿柏平静的睡颜,眼神里充满了死寂的绝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永夜。没有光,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将他永远囚禁。他赢了所有的敌人,却输掉了他的全世界。渣攻的觉醒,来得太迟,太迟。余烬微光寒玉床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骨缝,龙牧宪却浑然不觉。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掌心贴着青屿柏腕间那道早已失去温度的脉门,一丝一缕的灵力如同细流般缓缓渡过去。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自禁地归来后,他体内经脉断裂近半,丹田灵力紊乱如破散的蛛网,每一次强行催动灵力,都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血肉里反复搅割。可他不敢停。青屿柏的呼吸轻得像一缕烟,若非那盏悬在床头的魂灯还剩最后一点豆大的微光,任谁来看,这具躺在寒玉床上的躯体都与亡者无异。那张曾令天地失色的容颜如今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裹着骨骼,往日流转着月华般温润光泽的青丝,竟已生出了星星点点的白霜,像是被岁月提前榨干了所有生气。“师尊……”龙牧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再等等……再给弟子一点时间……”回应他的,只有静室里死寂般的沉默。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又起了,卷着凌冽的寒意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夜里无声地哭泣。这静室原是青屿柏平日里清修之所,陈设极简,只有一桌一椅一榻,角落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烟气袅袅上升,却驱不散满室的死气。龙牧宪抬手,想用袖口去擦青屿柏眼角凝结的冰珠,指尖刚要触碰到那片冰凉的肌肤,却又猛地顿住,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又像是怕自己这双沾满了血污和罪孽的手,玷污了这份早已被他摧毁殆尽的纯净。他缓缓收回手,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跳动微弱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那日在禁地绝渊,他为了追上玄智辰,强行撕裂了尚未愈合的伤口;与玄智辰死战时,又被对方濒死反扑的魔功震碎了心脉;最后引动星力为青屿柏温养残魂时,更是几乎耗尽了半生修为。可这些痛,都不及此刻眼睁睁看着师尊一点点枯萎的万分之一。他想起三日前,宗门里最擅长医术的长老颤巍巍地摇着头,将最后一缕探入青屿柏体内的灵力收回,叹息着说:“龙护法,尊者神魂已散,生机断绝,纵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回天……”“闭嘴!”龙牧宪当时像一头被触怒的野兽,猩红的眼死死盯着那长老,“师尊他还活着!魂灯还没灭!你们都给我滚!”长老们看着他状若疯魔的样子,终究是摇着头各自散去了。他们都知道,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龙护法,已经随着青屿柏的倒下,彻底疯了。只有龙牧宪自己知道,他没疯。疯了的人,不会记得那么清楚。不会记得七岁那年,他被扔在凌虚宗山门外,浑身是伤,是青屿柏踏着风雪走来,弯腰将他抱进怀里,用带着药香的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污泥,轻声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青屿柏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