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碰。他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怕自己一触碰，师尊就会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更怕……怕自己这双沾满了罪孽和鲜血的手，会玷污了师尊的纯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龙牧宪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哽咽，“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早就知道玄智辰的阴谋，早就知道烟荷依的假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因为……是因为我说过，永远不想再听到她的坏话吗？”“是因为……是因为我一次次地误解你，伤害你，让你寒心了吗？”他像是在问师尊，又像是在问自己，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些被他刻意忽略、被他嗤之以鼻的细节，此刻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他想起自己为了烟荷依，一次次顶撞师尊，甚至在秘境中对师尊恶语相向；他想起师尊为了救他，不惜损耗本源灵力，却被他误解为“恩将仇报”；他想起自己被打入寒狱时，心中充满了对师尊的怨恨，却从未想过师尊可能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他想起阵眼失控的那一刻，自己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烟荷依，而师尊看他的最后那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他当时未能读懂的情绪——痛惜、失望、无奈，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哀和决绝。原来，从一开始，师尊就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他。而他，却像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傻子，一次次地将师尊的好意踩在脚下，一次次地将刀子捅进师尊的心脏。“我真是……瞎了眼啊……”龙牧宪猛地捂住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滚烫地砸落在手背上，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正义的，是被冤枉的，是受害者。可到了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最愚蠢、最残忍、最该死的人！是他，亲手将那个世界上最爱他、最疼他、最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师尊……对不起……对不起……”龙牧宪再也控制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玉榻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我错了……是我愚蠢……是我眼盲心瞎……”“我不该信玄智辰那个伪君子……我不该被烟荷依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他一遍遍地磕头，一遍遍地忏悔，声音破碎而绝望，像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无助地哭泣。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染红了冰冷的地面，也染红了他那张写满痛苦和悔恨的脸。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那如附骨之蛆般的罪孽感。“师尊……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怎么罚我都行……”“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求求你了……师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舔舐自己淌血的伤口。长老们看着这一幕，皆是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玄水道长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其他几位长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出去，给这对师徒留下一点空间。长老们默默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静心殿。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将这份沉重的绝望和悔恨，彻底锁在了殿内。龙牧宪依旧跪在玉榻前，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师尊的脸。他伸出手，颤抖着握住了青屿柏那只冰冷的手。入手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温度，仿佛握着的是一块寒冰。可就是这只冰冷的手，曾经无数次地抚摸过他的头，曾经无数次地在他受伤时为他疗伤，曾经无数次地在他迷茫时给予他力量。而现在，这只手却毫无生气地垂着，再也不会动了。“师尊……你还记得吗？”龙牧宪哽咽着，声音破碎地低语，“我刚拜入你门下的时候，才只有六岁……”“那时候我很怕生，总是躲在你的身后，不敢见人……”“是你，耐心地教我修炼，教我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我第一次御剑飞行，吓得大哭，是你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别怕，有师尊在’……”“我第一次闯祸，被长老们责罚，是你替我扛了下来，只是默默地看着我，让我自己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