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在他紧闭的眼角,有一滴冰冷的泪,悄然滑落,瞬间冻结在苍白的脸颊上。那滴泪,像是他所有情感的最后一点余烬,在彻底熄灭前,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之后,便是永恒的、死寂的寒冰。“师尊——!”龙牧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猛地扑上前,将青屿柏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师尊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神魂波动也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破碎、消散。可他的身体,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像是一块万年寒冰,再也捂不热了。“师尊……师尊……”龙牧宪抱着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声音破碎而绝望,泪水混合着师尊的鲜血,从他的脸上滑落,滴落在青屿柏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冻结,“你醒醒……求你醒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恨我……都好……求你别这样……”“求你……别离开我……”他的哀求,他的忏悔,他的绝望,在这空旷的木屋里回荡,却再也换不回师尊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窗外的风雪,依旧狂暴。寒峰的寒冷,仿佛穿透了墙壁,渗透到了骨髓里。龙牧宪抱着青屿柏冰冷的身体,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知道,这一次,师尊是真的……心死了。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情感……都在刚刚那场神魂的剧烈冲击中,被彻底耗尽,化为一片死寂的寒冰。他赢了吗?他付出了一切,甚至剜去了情根,逆天改命,将师尊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赢了。可他输掉了一切。输掉了师尊的爱,输掉了师尊的恨,输掉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输掉了他的整个世界。他得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躯壳,和一片永恒的、死寂的寒冰。龙牧宪低下头,将脸埋在青屿柏冰冷的颈窝,感受着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没有再哭,也没有再喊。只是无声地抱着他,像抱着全世界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暖。可那温暖,早已被冰封。寒峰的风雪,还在继续。木屋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片蔓延开来的、冰冷的绝望。心死成灰与字字诛心寒峰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着,像是一块巨大的、沉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阳光被彻底遮挡,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暗之中,只有地上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木屋之内,更是寂静得可怕。炭盆里的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散发着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混合着寒峰特有的、凛冽的寒气,钻入鼻腔,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冷。龙牧宪就那样跪在榻边,一动不动。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三天了。三天前,青屿柏再次吐血昏迷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几乎无法察觉。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血色,嘴唇干裂,紧紧抿着,像是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又像是在抗拒着这个让他疲惫不堪的世界。龙牧宪不敢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惊扰到榻上的人,都会让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彻底断绝。他只能跪在那里,像一尊虔诚而卑微的石像,目光死死地锁在青屿柏的脸上,捕捉着他每一次极其细微的呼吸起伏。这三天里,他没有进食,没有饮水,甚至没有合眼。体内的魔气因为心神俱疲而蠢蠢欲动,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比起失去师尊的恐惧,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他的世界,早已缩小到只剩下榻上的这个人。只要他还能呼吸,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是这样昏迷着,对龙牧宪而言,也是一种奢侈的慰藉。他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祈祷师尊能够醒来,哪怕醒来后依旧是那副冰冷而陌生的样子,哪怕醒来后会立刻再次斥责他、唾弃他。只要他能醒来。然而,祈祷似乎并没有用。青屿柏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恒的沉睡,不愿再醒来面对这个让他伤痕累累的世界,不愿再面对他这个罪魁祸首。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变得格外漫长而粘稠。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将龙牧宪的理智和意志,一点点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