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盯着诊断书上    晚期胃癌    四个字,烟卷烧到手指才猛地回神。

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剧烈咳嗽,每咳一下,胃里就像有把钝刀在狠狠搅动,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最多还有三个月时间。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住院保守治疗或许能延长点时间,但意义不大,还得遭不少罪。

陈峰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纸角被他攥得发皱。

走出医院大门,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疼得像被人抽了耳光。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余额只剩    286    块,还有三条未读短信,全是网贷催收发来的：    陈峰,明天再不还钱,我们就去你家找你爸妈聊聊！

逾期第    15    天,罚息已翻倍,再不处理后果自负！

你的通讯录我们已经全部掌握,别逼我们群发催收短信！

他蹲在路边的花坛沿上,连续抽了三根烟。

三个月前的日子还清晰地在眼前晃    ——    他是公司的技术骨干,拿着两万块的月薪,下个月就要和谈了三年的女友领证结婚。

可现在,工作没了,女友跑了,身体垮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张涛那个畜生。

张涛是他的部门主管,不仅抢走了他熬了三个月做出来的项目,还反咬一口说他泄露公司机密。

把他开除不算,还在行业群里散布谣言,让他在整个    IT

圈都彻底混不下去。

操你妈的！

陈峰把烟头狠狠摁灭在地上,眼底布满血丝,像要炸开一样。

手机又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    催收    字样。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对方的吼声差点震破他的耳膜：陈峰！

你他妈是不是想赖账赶紧还钱！

不然我们明天就去你家喷漆！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湿了。

反正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1    网贷    APP    里的救命钱    陈峰回到那个十平米的隔断房,墙壁上的墙皮掉得像头皮屑,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窗户玻璃裂了道缝,用硬纸板糊着,挡不住穿堂风。

他打开手机应用商店,搜索栏里敲下    网贷    两个字,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排排    APP,像救命稻草一样在他眼前晃动。

第一个    APP

叫    速贷通,他填了身份证和银行卡信息,不到五分钟,五千块就到账了。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紧接着,他又下载了    应急钱包闪电借款现金巴士…

…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身份证照片拍了一次又一次,人脸识别验证了一遍又一遍,不到三个小时,十五个网贷    APP,总共到账八万六。

他把这些钱转到一张新办的银行卡里,看着余额那一长串数字,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先还了逾期最久的那笔网贷,剩下的钱取了一万现金塞进钱包,又摸出医生开的止痛药,干咽了两片。

药片卡在喉咙里,剌得生疼。

临死前总得快活快活。

陈峰换上衣柜里唯一一件没起球的衬衫,那是他面试时穿的,袖口已经磨得起毛。

走出出租屋,楼道里堆着别人的垃圾,散发着酸臭味。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全市最豪华的    帝王酒店    的名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鄙夷。

酒店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看他穿着普通,拦住他问：先生有预定吗    没有,开个套房。

陈峰掏出钱包,抽出一沓现金拍在前台。

红色的钞票在灯光下闪着光。

前台服务员愣了一下,脸上的职业假笑瞬间变得真诚,赶紧给他办理入住手续。

进了套房,陈峰把自己重重摔在大床上,柔软的被褥让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